“我此次,生擒了魏博天雄军的大将军卢子期。”薛平冷冷说道,“也是当年你在卫州要去追赶的那个人。”
他并没有提到红线与薛雄,其实是怕雀奴忆起旧事,反而伤心。
雀奴清晰地记得,在相州城时,薛平确是立下誓言,定然是要为他们报仇的。
铮骨誓言在,犹喜得胜归。
一阵秋风吹过,将雀奴掀在帽沿儿上的帷纱吹起,她伸手扶了扶吹动的盈纱与衣裙,痴痴地抬眼望着面前寞然如玉的昭义将军。
“圣人命我将他押送过来,说是要亲自处置。”薛平如停松般立着,将手中的长剑复又握得紧了些。
雀奴听闻,也紧紧握住了衣裙:“圣人此次万不可再手软了,不剐了他,如何对得起白白死去的昭义将士?”
雀奴也刻意不敢提起红线和薛雄大人,仿佛那个红色的身影,便是她心中难以言明的痛楚一般。
薛平默默点了点头,“是该枭首以平众怒。”
一片红叶被秋风吹了过来,落在雀奴的帷帽之上,被风吹得微摆。
雀奴连忙伸手去够那红叶,却又被帽沿挡住了视线,不知手应落在何处。
薛平抬手,将红叶拾起,递回了她的手中。
红叶如笺心意藏,白衣胜雪未染秋。
雀奴望着他递来的红叶,怔怔地想着心事。
宫中那片红叶也落在了衣上,可是与我在说,他要归了?
“押送完他,可还要走?”雀奴小心问道。
问完后,她又有些后悔。反正,总归仍是那个还要走的答案,何必又要问?
薛平复又点了点头,“或许也能待个几日。”
“我堂兄,他可还好?”薛平的目光从雀奴的白衣上微微移开,踟蹰问道。
“薛大将军,今日瞧见你家这位便宜徒儿,剑练得不错,可还欣慰啊?”
薛平的佐官郭怀正举着薛平惯用的长枪,一脸笑意地踱了过来。
“呦!数月不见,大姑娘了!”郭怀叹道,“虽是素缟,我却是第一次见你穿裙,好看得紧!”
雀奴面上一红,指尖绕了绕裙摆上的素纱,忙转眼望向它处。她见薛平方才骑的那匹青色骏马正探过头来,啃着她帷帽上的白纱,便伸出手掌,轻轻摩挲着马儿的脸:“师父他……”
“因为我惹了祸事,师父被罢了官……”雀奴说着,低下了头来。
“哦!薛家小徒,年纪轻轻,一把薄剑舞得气势如虹,大败淮西第一勇将李希烈之事,我们也略有耳闻。”郭怀笑道,“明明是一则人们争相传颂的美谈,怎能说是祸事?”
雀奴羞得脸愈发红了些,忙将脸藏在身旁骏马的马首之后,偷偷瞟了瞟薛平的脸色。
薛平神色怡然,并未有嫌恶之意。
“你看,这可是好马?”薛平绕到雀奴面前,也拍了拍骏马的脖颈。
“是极好的马,可是,你的乌云驹呢?”
“乌云驹带来了,方才为试你的剑,便就没……”郭怀说着,见薛平瞪了过来,忙将话头掐了。
“太子拿到了田承嗣的金盒,念昭义有功,赐下了这匹青海骢。”
“我驯了些时日,它总归还算听话了。”
“只是,那金盒并不是我取来的,我自然也并不敢居功。”薛平说着,望向了雀奴。
“田承嗣的金盒,是红线姊姊所得。”雀奴哀戚地说道。
“你当时既与她一同去的魏州,这匹马赠你,也算是物归原主。卫州城外,你总哭你的马,现在,拿它来补给你吧!”
薛平虽神色冷峻,但却仍又向雀奴深深一揖,“当年你们师徒舍身救护昭义,薛平还未好好言谢!”
雀奴不禁泪目,也连忙低头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