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二字,雀奴实不敢当。当时她初出长安,总凭着自己喜恶做事,莽撞至极。
她常常悔恨,若不是好奇偷听田纪讲话,便不至于间接害死红线;若不是一心要追卢子期,不至于害死那匹马;若不是救了敲骁、怜惜鱼脑,更不会让恶龙侵扰相州城,害他受伤……
雀奴行完礼,抬头见竹雨正站在远处,焦急地朝自己使着眼色,知道时间已是不早,应与薛平他们道别了。
雀奴勉强向薛郭二人挤出了个笑容:“那……有缘再见,感谢将军赐赠青海骢!”
“我骑它去送葬,略微有些不便。辛苦先将它交由延寿坊元姑娘照料。”
雀奴微微颔首,放下了帷帽上的白纱,与竹雨扬鞭而去。
郭怀接过薛平手上的剑,又将长枪递还给了他。
“可是像个女孩些了?”郭怀询问似地瞧着薛平的脸。
——
雀奴与竹雨快马加鞭,赶上送葬众人之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桓鸥见两人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太子殿下并未怪罪,”她说。
“殿下还说,”桓鸥压低了声音,“如果能让你开心些,在城外多玩几日也可,只是,万不得张扬。”
“我想,还是早些回去,”雀奴想起了薛平,连忙说道,“回去后,我想就在城里玩,不想回宫。”
正说着,雀奴看到一个黑影迎着她们缓缓走了过来。她望着那影子,不知是何物,那影子似乎也发现了雀奴,停下脚步望向了她。
雀奴忙停了马,与它相对而立。
天色几乎已经全暗,她并不能辨清影子的轮廓,也看不见它的眼睛,只觉仿佛是个很矮的人,骑着一匹马。
“郡主?”桓鸥疑惑地望向雀奴。
黑影听到声音,便又迈开了步子,从雀奴身侧走了过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桓鸥,你可见到了刚才的那个黑影?”雀奴问道。
桓鸥摇了摇头,雀奴又转脸望向了竹雨,竹雨也摇了摇头。
“刚才郡主停下,就在那里呆呆地往旁边看,但是周围什么也没有。”竹雨说道。
一行人在永陵外的屋舍之中安顿了下来,雀奴并不习惯被服侍,习练了一会儿剑法,便早早自己睡下。
睡梦中,她似乎又身处今日在城外遇见敲骁的场景之中。只是那个村妇抬起了脸,却是另一副模样。
“我被压到腿了,走不了了。”老妇对着雀奴跪哭道。
“你腿上没有东西啊,”雀奴忙急着帮她找,并不知她所指为何。
惊疑之中,雀奴似乎惊醒,然而进入了另一个梦。
一个书生站在雀奴此时所在的房门外,哭着说被门缝夹了手。
雀奴急急为他开了门,可是无论门如何开关。那个书生仍旧哭泣不止。
雀奴复又惊醒,仿佛进入了第三个梦。
一个美貌女子忧愁地抬起了眼:“他说,让我等他,二十年了,他仍旧不来,我的尾巴被压着,今生今世,是否还能出来?”
“不,你不可能有尾巴的。”雀奴惊叫着坐起,才发现自己这回才真正醒了过来。
她拭了拭额角的汗,回忆着刚才的梦,“你是谁,究竟想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