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妻吃了一惊,说道:“夫君欲叛降车骑?”
李业不快说道:“岂不闻乎,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宛县已不能守,车骑部曲乃是王师,我这是见机识别务,拨乱反正,怎能叫叛降?””
其妻以为然,赞道:“还是夫君高明!”就从了李业的吩咐,亲自去库房,挑选宝物,以备献给荀贞。
只献宝物,只怕还不太够保住性命,李业寻思,是不是可以正好趁袁术令他督城之一面的机会,等荀贞的兵马到了宛县城外后,派人悄悄出城,提前向荀贞表他愿降之意?
作出了决定,就等荀贞兵马一到,他就派人出城投降!
唯恨无有兵权,却是只能献上自己,没法献城。
数日后,荀贞、孙策兵马络绎开到宛县。
连着两天,一边建筑营垒,荀贞一边调兵遣将,对宛县城展开了三面包围。
——从荀贞自许出兵,打鲁阳开始,到现在为止,总共用时不到一个月,可谓势如破竹。
宛县城中,袁术接到了袁胤等人的急报,便把他而今唯一的谋主李业召来,向他问策,问李业说道:“荀贼兵已至,你有何守城之策?”
李业短眉扬起,鼠目睁圆,立於堂上的瘦长身形显出奋张之态,挥舞手臂,慨然说道:“现无别策,唯如明公所言,死战而已!城中粮秣充足,内外守卒万余,凭此坚城,亦如明公所言,荀贼何惧之有?下吏虽文儒,愿披甲仗剑,身为先驱,为明公杀贼!”
见到李业这样的忠心,袁术惶恐不安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稍安。
李业回到家中,立刻挑了忠心的仆隶一人,把自己的亲笔书信给他,——这信中所写,除了愿弃暗投明,投降荀贞的内容之外,还有关於城内外具体城防情况的内容,命这仆隶做好准备,晚上出城,去求见荀贞,务必要把此信奉给荀贞。
然而就在这晚,李业的仆隶还没出城,遥遥城西传来大乱之声。
李业闻之,慌忙令奴仆前去打探。
不多时,打探的奴仆回来,禀报李业:“大家,是刘将军开了西城门,迎荀贼兵马入城。”
李业勃然大怒,说道:“什么?”
这奴仆把话又说一遍。
李业气急败坏,上前去,奋力扇了这奴仆一个耳光,怒道:“什么荀贼?是车骑将军!”
“荀贼”云云,本都是跟着李业学的,可李业是主人,他不讲理也没办法,这奴仆不敢分辨,赶忙转口,说道:“是,是,是车骑将军。”
李业骂了句粗口。
这奴仆误会李业是在骂他,伏地乞罪不已,却听李业接着说道:“竟是被刘勋抢了先!他可是袁公的故交旧友,一向来盛气凌人,却没料到,居然是个不忠不义的家伙!是我一时不察!”道声“罢了”,令这奴仆,说道,“你即刻随我,赶紧去西城门,迎车骑和王师进城!”
临出门之前,交代他的妻子,且在家中,把财货都看好了,等他见到荀贞,便把选出的宝物献给荀贞。
西城那厢,已是大乱,连带着城中、城的其它三面,也都开始混乱。
李业在仆隶们的保护下,急匆匆地赶往西城门,去迎接荀贞的部队进城,且亦不必多说。
只说袁术府中。
城西大乱,袁术也已听到,并且也已从他的仆隶处知道了是刘勋献城投降。
袁术披头散发,敞胸露怀,坐在床上,喟然说道:“张勋先叛,刘勋亦叛!袁术也有今天么?”
陪寝的侍妾正是李业给他找到的那个陈氏女,还有李业所献的那对双胞胎姐妹,这三女是近日来最得袁术宠爱的。三女跪在城边,陈氏女出自宦家,稍有见识,大起胆子,惶惧说道:“将军,既然刘勋已开城门,车骑的兵马入城怕是已不能阻挡,则将军何不降之?”
袁术惨笑说道:“降之?”
陈氏女说道:“将军家四世三公,望重海内,戚旧满朝,将军本人则威震天下,将军今如肯降,想来车骑必会礼重将军,富贵仍不失也。”
袁术说道:“好,好,你说投降,你说的对,是应该投降。”说着,起身下床,到墙边的兰锜旁边,取剑在手。
陈氏女等跪拜在地,虽因俯首,看不到袁术的举动,但都听到了袁术抽剑的声响,不知袁术要干什么,俱是心头打鼓,感觉到了害怕,但却又都不敢抬头去看,听到袁术的脚步声慢慢走近,三女实在忍耐不住,扬起了脸,正见到袁术神色扭曲,双手握剑,朝她们三人砍来。
三女惊呼一声,想要逃跑,已然是来不及了,被袁术尽皆杀死。
袁术横剑在手,鲜血顺着剑往下滴落,掉到地上。
他放声大笑,说道:“袁术焉是可降之人!”
提着剑,也不管身上、衣上被溅的尽是血渍,袁术披发赤足,出室外,站在院中,仰望夜空。
深蓝的夜空上,明月当头。
听得远处的府门外,嘈乱之声越来越响,也不知是自己所部的乱兵,还是荀贞所部的兵马在逼近他的府邸,袁术横剑脖前,便要自刎,然而剑刃碰住脖子,却是吃痛,他又把剑放下,令战战兢兢陪在侧边的奴婢取毒酒来。
奴婢倒有忠心的,苦劝袁术不要自杀,但毫无用处,反被袁术杀了一人,剩下的只得去取了毒酒过来。袁术将饮,又怕这酒不够毒,逼迫一个奴仆喝了一杯。这奴仆喝下,很快就倒到地上,惨呼挣扎,好一会儿,乃才死去,只见其七窍中都流出黑血,死状凄惨。
袁术喃喃说道:“这么疼么?”打翻了另一杯倒好的毒酒,却是不肯再饮,喝令奴婢,“取我甲来!召耀、胤、嗣来,我要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