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雪凝在想,天要亮了吧。
偏头从窗户的缝隙看去,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夜长似岁,仿佛没有尽头。
天渐渐转为雪青色,雾气疯狂弥漫,似要冲进这间屋子取暖。
聂雪凝想到了家乡的天,数九的冬季,夜里和晨间也是如此,冰冷的雾气拂在脸上,却也觉得温暖。
想家了……
又一滴热泪滑落。
萧南澈看着出神的聂雪凝,心里更加气愤,如利刃般一刀刀刺向她,伸手掰正聂雪凝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
聂雪凝疼到麻木,双眼迷离,不知又过了多久,感觉好像雾气进到了生着炉火的房间,彻夜的熏香令意识模糊,眼前的人起身,压着怒气说了句,“沐浴更衣。”
之后看着玄色大氅的人转身离去,随即,自己彻底失去意识。
聂雪凝醒来时,依旧不知什么时辰,只看到天因为蒙蒙大雾,亮得并不透彻,全身无法动弹,寝殿中空无一人。
聂雪凝吃力地偏头,看着被抓得淤青的手腕,苦笑浮上嘴角,泪已流干,却能觉知到眼睛的红肿滚烫。
床上的人,努力地将自己撑起,双脚发软艰难地挪动到床下,拾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穿上。
单薄的衣服遮不住全身的青紫,凌乱的头发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昨夜撑霆裂月的翻云覆雨。
聂雪凝走出寝殿,太乾宫人脸上喜悦,似乎在为聂雪凝庆贺。
一名太监挺身上前,笑道:“娘娘,北风枯桑,奴才给您拿件裘衣披上。”
聂雪凝咧开嘴角,柔声缓言道:“几步路,无妨。”
出了太乾宫,聂雪凝收回脸上所有表情,没有任何情绪地走回翠云宫。
翠云宫传出嬉笑声,翠云宫一直都很热闹,像一座无忧无虑的象牙塔。
聂雪凝站在宫门外,侧耳听着……
“娘娘的这株月季,竟然又开花了,果真是喜阳的。”
“天越来越冷,什么时候将铜锅拿出来,跟娘娘一同煮火锅。”
“雾气散后要出太阳,将娘娘和我们的被褥拿出来晒晒。”
……
……
翠云宫的人,每一句话都没离开过自己,聂雪凝觉得很窝心。
在这里的日子,不长,但在他们心里似是不朽的存在。
自己有正向影响到身边的人,真的很好。
但聂雪凝始终挤不出一丝微笑,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娘娘!”香兰是个敏锐细腻的人,很快看到了门口的聂雪凝,小跑上前,“娘娘您昨晚……”
香兰一眼看到聂雪凝身上青紫的痕迹,马上知晓昨晚未回宫的原因,不再说话,赶紧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披在聂雪凝身上,“天这么冷,娘娘当心着凉,奴婢给您准备汤池暖和一下。”
聂雪凝坐在寝殿的铜镜前,看着双眼无神的自己,突然想起了花照。
不知花照现在如何,萧南澈会如何处置他。
若将他处死,兴许他也能回家了吧,不知到时候能否在那个世界相会。
“香兰,汤池备好了吗?”
“备好了娘娘。”香兰走出来,帮聂雪凝解开盘起的头发,开心道:“娘娘真是好福气,能得皇上临幸,若再生个皇子……”
“这不用伺候,去外头吧。”
汤池冒着腾腾热气,聂雪凝躺在里头,此前强撑的身体,如今像散架一般瘫软。
池子的水有些烫,刺激着冰冷的皮肤,神经末梢像做了电疗一样麻麻的有些刺痛,骨头变得酥软无力。
聂雪凝深吸一口气,躺下去,肺里的空气咕咕排出,身体沉到池底,湿了水的长发也在将自己往下拽。
聂雪凝感觉快到极限的时候,猛然起身,全身因汤池的水变得通红,遍布全身的吻痕和咬痕有的变成深红色,有的变成黑紫色,有的变成雪青色,身上还有不知何时撞青的地方,变成了棕黄色。
身上的疼痛也变成了酸痛,抬起手水珠如泪珠一般,一滴滴落回池中,手依旧在颤抖,强加控制,只会抖得更厉害。
水依旧很热,聂雪凝却已经起身穿衣,换上当初穿过的那件翠绿暗纹点缀的鹅黄色褙衫,仿若再次回到了北冥寺归来之时,仿若春天。
那时,青姝还在。
一切都那样新奇刺激。
聂雪凝在炉前烘着长发,看着住了数月的寝殿,床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层白色的布单,厚实的被褥被拿到外头晾晒,屋子被香兰打扫得一尘不染,周围装饰的东西不多,桌案上还放着萧南澈写的字帖和费尽心思筹划的生日策划案的原稿,上头是家乡的文字。
头发干得很快,聂雪凝再次坐回镜前,叫来香兰帮自己梳妆打扮。
“这胭脂,用哪个好?”
“这个吧,您肤如凝玉,这个像是桃花透出来的粉,跟娘娘这身衣服很衬。”
香兰梳发的技艺比青姝好很多,不一会已经盘好复杂的头式,开始插各种发饰。
聂雪凝轻笑道:“用这支玉簪,金簪太重了。”
香兰显得很开心,“娘娘您打扮得这么好看,是皇上夜里要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