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话是从罩袍里发出的,外人几乎发觉不了到底是谁在说话,而她们彼此可以,因为可以通过熟悉的声音去辨别。
接下来,几个女人都开始展开对生活苦难的无奈叙述,这种倾吐,最起码可以让彼此获得一点感同身受的慰籍,仅此而已。
这时候,一个女人的话却引起了她们极大的兴趣。
“哎!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就在几天前我们镇子上来了一个外地人,据说是一个很丑的男人!脸上刺着吓人的花纹!不过他却可以给我们提供各种手工活,工作很轻松,还不用上班,在家里完成就可以了!并且她们说,工资还不低!”
这显然是一个可以解决她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麻烦的议题,于是立刻引起了她们极大兴趣,于是她们扔下活计凑到一起,然后叽叽喳喳一通后,便达成共识,那就是瞒着自己的男人,偷偷去看看。
她们满怀着好奇与期待地去了,然后又满怀着喜悦而回,而且每个人都提着一小包小珠子,挂坠,呢绒绳等等,那就是需要她们完成的手工活。
于是,她们真正开始了她们人生里的第一份工作,一份寄托着沉甸甸希望和期许的工作,那就像在黑暗里摸索的人,看见一缕从罅隙里挤进来的阳光。
而当她们完成了第一笔活计,并一起心怀忐忑地去交付时,原来以为的各种挑剔和刁难都不存在,她们极其顺利地得到了那笔看起来并不多的收入。
“啊!我可以去买一点米和面了!”
“嗯!我要去买一些面包渣,那个东西很便宜,而且一样香!”
她们举着手里的几张皱皱巴巴的钞票,踮起脚尖的身姿,虽然被丑陋的照袍包裹,但以然翩翩欲飞。
于是接下来她们对这份工作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她们自愿争取到更多的工作量,然后夜以继日地干活,从而获得更丰厚的报酬。
而那些遭受着生活重压,而又无能为力的男人们,则一方面表现出自尊心作祟的不屑,另外则因为生活有了新的保障,也乐得其成。
一段时间后,因为她们越来越熟练地从事那些活计,所以工作效率则越来越高,完成的任务量也不断提高,那么因此得到的收获自然越来越丰厚,甚至有贴补成了维系家庭基本生活的主体。
这也无形中提高了她们在家庭里原有的地位,减少了遭受男人施加给她们的家庭暴力的发生。
这让她们除了减轻物质压力外,还在精神上获得了一种久违的放松。
也因此,这样的工作机会在女人们心目中变得越来越重要,甚至于神圣。
而因此对于给她们带来工作的那个人,她们不再觉得他异常丑陋,甚至于还产生了精神崇拜与精神依赖。
然而就在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满怀期待和热情,投入这项工作的时候,这种让她们几乎焕发生机的工作的持续性还是出了问题。
几个女人怀着兴奋愉悦的心情交了自己的活计,并取得相应的报酬,准备拿取更多的活计回去做的时候,她们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那就是因为外国对他们国家的封锁,她们的手工活无法进入,所以需要暂停一段时间。
这个消息让拿着钞票,还处于喜悦状态的女人们立刻安静下来,她们突然觉得天空昏暗了,灿烂的阳光瞬间消失。
“啊!先生,我们需要这些活计,我们需要它养家!”
一个女人开始走到那个满脸黥纹的恐怖男人面前哀求。
“我们不能没有它!否则我们就会挨饿!”
“嘤嘤”
接下来哭泣声开始蔓延。
而那位黥先生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摇摇头便退出了。
女人们哭泣了一段时间后,也慢慢散去。
只是第二天她们一早就赶过来,期待着突然又有了活计,但是没有。
于是她们怀着失落而回,第三天,第四天,她们还是很早就到了这里,那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维系着她们全部生计和希望的习惯。
但是,还没有。
终于,她们再也承受不了这种一次次怀揣着希望,一次次失望,随着生活压力越来越大,而希望却越来越渺茫的现实。
她们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没有再离开,而是就呆在那附近,保持着各种扭曲的姿势,悲伤痛哭。
即使黥先生一次次催促也无济于事。
因为她们不能再两手空空地回去了,家里还在等着那唯一的生存希望。
终于,黥先生开始说话了,因为这正是他等待的那个时刻,也是他刻意制造的那个时刻。
他需要在那些可怜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前,递出一根救命稻草,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左右对方,并得到他需要的结果。
于是他给每个人提前支付了一笔工资,而那不过是一笔微不足道的款项,这让他立刻成为了那群走投无路的女人心目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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