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笔惕道:“孟三拳的一个侄儿,名叫孟朝威。恰恰正是因为我们路过孟家寨时,没有前去拜望孟三拳。孟朝威这龟孙子才领着三五十名孟家寨的喽啰,来向我等要过路费。”
河北沧州孟三拳占山为王已有数十年。江湖中人大多听说过孟家寨的名声。听得孟朝威率领喽啰索要过路费,这种事实在稀松平常,众人均不觉得如何惊骇。
翁剥皮接道:“老夫我的外号叫作翁剥皮,剥皮抽筋,那不是白叫的。老夫一生只坚守一条准则,只准进不许出。孟朝威要来打劫我,从我身上索要过路费,那是痴心妄想。莫说当时我身上连半个铜币也找不到,就是有,老子也不给。”
龙驹道:“孟朝威要我们留下买路钱,才肯放行。我们既不给钱,又要过路。两边讲不好,只有动手。孟朝威一声呼喝,那三五十名喽啰便纷纷举兵刃围攻我们。嘿嘿、、、、、、嘿嘿。”龙驹说到此处,忽然嘿嘿而笑。嘿嘿后面到底是什么,他却不说了。
在场的江湖武人,大多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听得龙驹说到与孟家寨众喽啰的对战,便不由自主的热血上涌,心情沸腾。听得龙驹嘿嘿嘿嘿地,便没了下文,心中十分不耐烦。都想问:“这嘿嘿嘿嘿之后呢?”有的更是低声议论道:“说话说完啊,嘿嘿嘿嘿地便没了下文,真是岂有此理。”“话只说到一半,你就停住不说,这不是扫大家的兴吗?”
若非忌惮藏边四友武艺高强,手段毒辣。那些个年轻冲动之人,不耐烦听话听半截的,只怕早已冲过去,对龙驹拳脚相加。直要打到他老老实实交出底来,不敢以嘿嘿嘿嘿来忽悠众人为止。
当然,也有些心思快捷的人,见到龙驹志得意满地嘿嘿地笑,从他的表情上已猜出他们与孟家寨对战,他们是胜利的一方。因此一点也不着急。
龙驹却是因为年代久远,隔了二十多年,再次提及,记得不很准确,才嘿嘿一笑,等于先将对战的结果表示出来了。嘿嘿二字,在他看来,那就是胜利。若是‘哎、、、、、、哎’的长叹,则是吃了败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可众多年轻之人,向来喜欢的是单刀直入,直截了当。胜则胜,败则败,只意会不言传,反而无趣乏味了。
一阵骚动之后,刘笔惕接道:“当年与孟家寨众人对战之事,也不是我等事后诸葛,背着孟家寨的人在此吹嘘。那时我等对孟朝威心怀不啻,出手毫不容情,三拳两脚打倒一个,十刀八剑杀翻一片。不到半柱香时分,那三五十个喽啰全被我等杀翻在地。”
藏边四友回想着当日之战,四人的神色仍激动不已。
萧爻道:“四位前辈,如此说来,你们与孟家寨是结下梁子咯?”
龙驹缓缓回过神来。道:“不错,正是这般。”
刘笔惕向萧爻看了看,虽然不认识萧爻,但见他积极参与讨论,对自己的事如此热忱关切,不必知道姓名,已对他有了些好感。刘笔惕道:“我们杀了孟家寨的数十名喽啰,孟家寨还能与我们和平相处吗?任何人都想得到,就算我等不找他们,他们也要来找我们。我们杀翻了那些喽啰,孟朝威趁乱逃走了,我们也没追,正是故意放他走,让他去给孟三拳通风报信。”
龙驹接道:“我们四人当时商议着,杀了孟家寨的数十人,都知道与孟家寨的梁子是结下了。若不将这事了结,心里也不踏实,就等着孟三拳。”
刘笔惕道:“我们等了没多久,就见孟朝威在前引路,孟三拳领着三百多名喽啰,以及孟家寨中二十多名武功高手,几百人呼啸着赶来。他们打家劫舍,是做习惯了的,那次倾巢而出,声势十分浩大。”
刘笔惕话音刚落,龙驹便接道:“孟朝威去给孟三拳通风报信时,不免添油加醋地污蔑我等的不是。因此,孟三拳一见到我等,便怒发冲冠。不及问明缘由,便喝令孟家寨众人出手相攻。孟家寨人数众多,但除了孟三拳以及他手下的二十多名高手外,其他喽啰均是武艺低微的乌合之众,对那些喽啰,我们也没有放在眼里。那二十多名武功高手,着实不易对付。”
刘笔惕与龙驹一同回想着当年的战阵,一面回想,一面诉说。一人说完,另一人便紧接着话头说下去,像是表演接力赛似的。刘笔惕道:“对方人数既多,更有武功好手在内。我们尽全力拼杀,杀翻了七十多名喽啰,却也受了极重的伤。乾大兄弟的左腿,便是当年在混战之中,给人砍了的。”
众人听到此处,都一齐看向乾大的左脚。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哦哟!’、‘啊呀!’的叹息声。这里所有武人当中,有不少人经历过群战,深知其间的凶险惨烈。在群战之中,刀剑如狂风暴雨,稀里哗啦而至,一个不留神,便为刀剑伤到。除非有万夫不当之勇,否则谁都不敢保证能在混战之中,保得万无一失。
乾大被砍掉左脚,这事发生在群战之中,本来也很平常。这事虽未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众人想到腿骨为刀剑斩断的痛楚,都忍不住发出了叹息声。叹息之中,有的又暗自庆幸,幸好我没有参加。
乾大遥思往事,想起了当年的混战,在混战之中给人砍断左腿的凄惨情境,不由得一阵阵的激动,他扒开酒塞,又猛烈地灌了几大口烧刀子。显得痛苦不堪,虽已事隔多年,但他只要一想起,便激动得难以自已。
萧爻心道:“这位乾前辈已喝了不少的酒,每每提及往事,他便神色凄楚,情不自禁的猛烈喝酒。乾前辈多半是对过往之事放不下,一直耿耿于怀,无可消解,才如此借酒消愁。”想到此处,不由得对乾大起了同情之念。却哪里知道,乾大猛烈喝酒,自有别的缘故,并非完全就是对过往之事耿耿于怀。
只听刘笔惕道:“对方人多,那场混战,却是我等吃了大亏,人人负伤。眼看不是事,我们采取且战且退的策略,退回到深山野林之中,打算先养好伤,再作计较。”
听到这话,不少人心中都想:“什么且战且退,说得倒好听。你们定是打不过人家,说白了那是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但这般直说出来,有损四人的颜面。虽然这样想,却没说出来,有几人便只在肚子里讥笑。
刘笔惕道:“我们躲进了一片大丛林里,待了半年,才养好身上所受的伤,内力也得复原。”
龙驹道:“若是在混战之中被人砍死了,那只能怪自己命短。可我们并没有死,那半年之中,除了养伤,我们时时想着的,便是去烧了孟家寨。”
刘笔惕接道:“藏边四友,有仇必报。我们养好了伤,便着手报仇。先去孟家寨打探寨内实情如何。却发觉孟家寨守卫森严。从山寨下面到山寨主营,前后共有五道关口。每个关口都有口令,若口令不合,会被守关之人抓起来。我们又不是孟家寨的人,哪里能知道他山寨里的口令?从山寨正面上山,阻碍重重,而且凶险极大。”
萧爻问道:“前辈,那你们是怎样上山去的?”
翁剥皮接道:“从正面不能上山,我却在山寨后面发现了一条上山的秘密通道。当天晚上,借着月光,我们四人便是从那条秘密通道潜入孟家寨。”翁剥皮一直没有开口,但上山的密道是他发现的,对这得意之作,他记得十分清楚。听得刘笔惕与龙驹说到此处,便接过话头,志气高昂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