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带着两人一路行进,随辛因为想着要面对她爹时的场景一路上心中五味杂陈,她无法预料自己到时是何态度,就像她无法知道,她爹对她可还存有那一点父女之情。
最终,马车停在了一处不知名的山林中。随辛被驾车之人推下,那人一路带着他们进了山林深处的一间屋舍。而屋舍之前,已有人在那等候。
那是个随辛从未见过的人,身形壮实孔武有力。他对上随辛看来的目光,扯唇一笑,“真是对不住随大小姐,用这种方式把你带来,随大小姐一路上受惊了吧。”
他虽然在笑,可眼底的精光表露无遗。随辛未见过他,可却知道他背后一定有人。
“你是何人?”
“我是谁随小姐不必知道,您只要知道我此番花了这么大力气把你弄来,其实是想从你这讨一样东西。”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
“这可未必,随小姐手上可握有世人皆想要的东西呢。”
随辛心思一动,他话说的如此明白她怎会不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听闻随小姐患有脑疾?可依我看来,随小姐是个聪明人。只要随小姐将那东西给我,我便放你自由。”
随辛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握拳,掌心刺痛。她扯了扯唇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东西?我全身上下的东西你大可搜罗拿去。”
“随小姐还是不要跟我装傻了吧。”
“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明白?还是你的脑疾比我严重?”
“你以为你还是随府大小姐,东宫太子妃?若不乖乖交代宝藏图的下落,有你罪受的。”
那人近前,怒目瞪向随辛。两人隔得近,随辛被他推得连连后退,后面的孟景然却及时站在了她身前,将两人格挡开来。
“兄弟,对个姑娘家如此粗鲁不太好吧。”
“呵,你还想英雄救美?告诉你们,若想活命除非这丫头交代出宝藏图下落,否则你两都得交代在这。”
那人到没继续与他们纠缠,命人将他们关押在了房舍中就不见了踪影。
这个地方太过陌生却决计不是崇原,随怀生也没出现,随辛一时之间对她被绑架一事充满了疑问。
“你还好吧。”
随辛回神,孟景然担忧的看着她:“想来是大人不想直面对你,所以叫了别人来从你这取走东西。”
“不想直面于我吗?”
“你们毕竟父女一场,他也怕被你仇视吧。”
随辛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当下也不知道回以什么,便低下了头没在开口。孟景然以为她被今日之事吓到了,便有意给她舒缓的时间,未在打扰。
隔日,随辛饿了很久,只觉得周身都没有力气。好在那群人未有苛待,吃食供应。只是没多久就将随辛单独拉出审问。
没有孟景然在身边,她只身一人面对面前的壮汉,心中不惧是假的。唯有一点,他们在未得到东西之前是不会杀她的。
“随小姐,一夜时间你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那宝藏地图,你交还是不交?”
“什么宝藏地图?”
那人好似对她的装傻充愣十分不耐,冷了脸色朝她走近,隔着几步的距离,随辛能看见他眼中的浊意,沾满了凡世灰尘。
“我知道,你贵为太子妃,秦知易肯定会大肆追查你的下落;但你知道我为何将你带来这里吗?这里地处偏僻从无人烟又远离官道,要想找到这里除非是天意,否则根本无人会寻的来。”
随辛在他的言语中慢慢沉静下来。
“我既然敢对你出手就最好了应对的手段。从你被我挟持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全然掌握在我手里。想要活命,你得求我。”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明白。”
“哦对,你有脑疾。”他饶有兴致的围着随辛转了数圈:“可是怎么办,我观察了你许久,行为举止看似痴傻却从一向连贯。若果我没猜错的话,掩饰秘密的最好手段,便是让别人以为你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秘密吧。”
他看见随辛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音变得惨白,他面上十分得意:“随小姐也不必在我这想法子了,你逃不走也无人来解救,想要活命,拿地图来换。”
“顾晓生愿意在临死之前将秘密告知于你便说明随小姐是个良善之人,你那朋友可亦在我手中,随小姐也不想他因为你而死在这吧。”
说完,那人便十分有耐性的等着随辛考虑清楚。良久,他终于听见随辛暗哑的声音传来。
“地图,我可以给你。”
“随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呢。”
“可地图并不在我身上,我可以带你们去拿,但此事与我朋友无关,你要先行放他离开。”
说到底知道宝藏地图的只有随辛一人,孟景然并不重要。可是那人却没有即刻同意,似是考虑了良久,才堪堪点头。
随辛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他们答应放孟景然离开,随辛就站在一旁亲眼看着。
她看着他们给孟景然解了绑,看着他们催促他离开,看着孟景然犹豫了许久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
随辛把人叫住,她虽然行动不便,可一双眼睛晶亮,看向孟景然的目光充斥着他看不懂的神色。
“我想同他说几句话。”
那壮汉一脸犹疑,最后也不知道怎的竟答应了下来。
等到周围的人都推开,随辛看着面前的男子,看着他那张自小就熟悉的脸,心中哀痛。
“为什么?”
“什么?”孟景然心中一动,竟生出了几分害怕来。
“他们不是我爹的人。”
“你怎知不是你爹的人?”
“我爹的为人我还算清楚,在他眼里如此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拿走呢。”
“也许……”
“景然哥哥是你吧。”
随辛看着他,看着他没了话语的样子心中实在难受:“宝藏之密我只同你说过,如果不是我爹,那又能是谁会因此来挟持我呢?”
“不……”
“我自认脑疾一事做的无比周全无人知晓,也偏偏,只告诉了你。”
“随辛……”
“他们对你的存在没有丝毫动作,对你听之任之,因为这一切,你才是主使之人。”
她红着眼眶倔强的站在他跟前,眼底充满哀伤:“秦知易鲜少让我出去,你便一手谋划了那场城外的刺杀,因为你想借机靠近我。”
“还有呢。”
“还有,我想你原本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告诉你地图下落,可那日在马车上你听我说完那番话便改了想法吧。”
她说不可能将秘密告诉任何一人,他便只得用这样的方式逼她说出。
“很失望吧。”
“只是想不明白。那东西固然引人,可为何连你,也无法逃开?”
孟景然放弃了掩饰,他站在原地,长身玉立十分好看,可偏偏却无法让那个姑娘在多看他一眼。
“你可知崇原宝藏一旦现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天下将变,朝代将更。谁不对那权势充满觊觎,我亦不例外。”
“我本以为你是个心中自有沟壑之人,权势地位于你而言,该是并不留恋的。”
“那是你从未了解我。”
“是啊,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了。”
孟景然失笑,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眼中闪过愧疚,却终究冷了心肠。
“你知道吗,随怀生逃离京中的时候我故意前去送行,秦知易不让你与我接触,是他以为我是你爹派来的人。如今你被我挟持了,他们只会一路赶至崇原,即便最后找不到你,这笔账他们也会算在你爹头上。”
“我从你爹那得知宝藏地图一事,又从你这知晓你的装傻,所以我才是那个离宝藏最近之人。”
“你知道宝藏一旦现世会引起多少人的竞相追逐吗?到时候定会引起一番风雨,又会有多少人为此丧命,如今的安稳不好吗?”
“要想成事怎么会不流血?成王败寇,这江山天下就该是他们秦家的吗?”
他已然生了偏执,随辛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了。
“那你想如何呢?我不说你便要杀了我吗?”
孟景然正了神色,“秦知易如今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宝藏一事,你不可能一辈子在东宫装傻;你怀揣地图在那个地方永远得不到安宁,可是现在,对你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机会?”
“你把地图交予我,我给你,自由。”
“我可以让你换个新的身份,你的失踪他们只会认为是随怀生所为,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行踪,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这个到还真是随辛此前想要的。她秀气的眉毛上挑,有了几分兴趣:“这是你对我这个,自小一张大的妹妹的优待?”
她话里的嘲讽孟景然如何听不出来,他神色淡下,幽幽道:“确实是我亏欠于你,可总归,人是要为自己的。”
“好,我答应你。”
她如此答应到叫孟景然诧异了:“你,当真愿意?”
“顾晓生会将那地图告诉我是因为那时候他身边没有别人,我怀揣这个秘密被各路人马盯着确实很累。你说的没错,我一直想要的,就是自由。眼下我唯一的选择,不就只有这个吗。”
“你,如此想便好。”
“不过我说过了,地图不在我身上,你们得跟我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