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团的一些公开出售的商品，也会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生产组装。不过其实在那以前，导力器还没兴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生产方式。据说最早还是一些国家在军事上制造兵器当中发明出来的。”

说到最后，缇欧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不像个普通女孩子谈起战争时那样事不关己。这让莱维猜测她来自的那个塞姆里亚大陆，很可能并不像现代的地球一般暂时摆脱了战争的阴影。

不过纵使这可以称得上‘和平’的地球，局部一些地区至今不仍是战乱不断，天天在各国新闻的头条上宣誓自己的存在么？完全的和平恐怕真的只能在梦里寻找吧？莱维很清楚即便是那名号称宇宙中古往今来最强势的王者之一的戴比路克之王，奇多－路西翁－戴比路克的治下，也仍旧在各地时有爆发规模或大或小的冲突。否则梦梦哪有那么好的机会从家里逃出来，还让她一路大老远的跑到了地球来？光凭这一点，就能看出那位号称宇宙中最强的男人的戴比路克王有多忙，居然让自己的小女儿翘家翘到了宇宙的边缘才发现！

要知道戴比路克星的王室，跟大多数历史故事当中那些薄情寡义，只存在斗争而没有亲情的王室可不一样。从梦梦的口中，以及她回忆起‘家’的时候的温暖表情，都能感觉出那位王者同时也是个非常好的父亲。怎么可能是那种让继承顺位靠后的继承人随便死哪去都无所谓的寡恩皇帝？

“唉，虽然说起来不怎么好听，可战争跟竞争这一类的东西，的确也是推动人类发展的最重要因素。”

莱维跟上来跟缇欧并肩，弯下腰仔细观察传送带上的零件，可惜他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在行，根本看不出那是装在什么东西上做什么用的。

“有人说过，和平年代的科技发展速度，跟战争年代的速度根本没法比。这不知能不能算人被逼到了绝境爆发出来的潜能？其实这些我也不怎么懂，都是听别人说的，哈哈。”

说到一半，莱维才想起自己身边的是一名才十几岁的少女，觉得不该给这么小的孩子灌输那些知识的他，只好打个哈哈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不是莱维脑子里缺根弦不看场合乱说话，实在是跟依文那种几百年都长不高半寸的万年萝莉相处久了，容易忽略外表跟年龄这两样东西的关联性。就像从超市或者便利店买回来的包装食品，大家都会看一眼上头的最佳食用期限，确定还在保质期内才敢放进自己的嘴巴。可诸如电子产品或工艺品一类的东西根本没有保质期的概念。

辉夜嘴里经常念叨萝莉的保质期这类听起来有点变态的东西，尽管莱维是个十分正常十分标准，各方面都无比正确的健全成年男子。让辉夜在耳边嘀咕的多了，那些变态的东西不想记住也总是会被迫刻进脑子里。按照辉夜的说法，依文就是个没有保质期概念、永远不会过期的极品萝莉——当然，辉夜当时用的数量词是‘只’而不是‘个’，但那好歹也是自己的老婆大人，莱维自然不会用那么无理的词。虽说那听起来也挺可爱……顶多，偶尔心里想想就好，嗯，没错，偶尔，心里。

“如果只有战争才能令人类快速发展……”

她大概是想说与其那样还不如永远停留在现在，不要再有发展再有任何变化才更好？莱维手轻轻搭上缇欧的脑袋，让她没把那本就不太想说出来的话放出口。缇欧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颤了一下，好像觉得有点冷不太舒服似地。

“这里，有点凉呢。”

莱维收回手后，缇欧扭头看向右侧挂在正常几层楼高的天花板上的空调送风口。那么高那么远的地方送出的凉风，正常人在这个位置该是完全没感觉的才是，但缇欧却从方才开始，一直就觉得有微微流动的空气抚在自己的脸蛋上，这会儿才确定并非自己神经过敏。

对于为什么要在大冬天本就有点寒冷的室内还人为的降低气温，这名来自异世界的少女冲莱维眨了眨眼睛，罕见的漂亮金色瞳仁微微收缩，很明显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机器因为工作的时候发热量很大，得靠外部的降温设备来冷却，否则过热了就容易出故障。或者即便没出故障，也会让工作效率变低。不过这种地方开的空调大概也不光是为了给机器降温冷却，估计还有抽湿的效果。”

“抽湿？”

有时候缇欧给人的感觉像个严肃认真，话不多以行动为主的严谨派研究人员，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能小小年纪就在科研企业当中担任十分重要的测试员一职的原因。但又有些时候，她会像个刚懂事开始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兴趣的好奇宝宝，这也不懂那也想知道，以至于都差点忽略了自己其实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过这倒是很好理解，如果换了谁把莱维突然传送到一个从未到过，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奇异世界。面对睁眼看到的每一件事物都那么的光怪陆离，现在貌似在任何情况下都相当淡定，给人一种已经老了该坐在屋檐下看着外头的阳光喝茶印象的莱维，没准也会来个返老还童，这儿摸摸哪儿碰碰，就像现在的缇欧似地，脸上平平淡淡不动声色，实际上对什么都觉得新奇，时刻都有着饱满的求知欲。

“就是让湿度降低，空气里或多或少都含有一些水分……你们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这样吗？”

忽然想起这是一名来自异世界的少女。是‘异世界’，而非梦梦跟伊芙那样的外星人。即便人类的科学理论也许并不是全部正确，有一些放到广大的宇宙中才会发现其中的差错。不过至少有部分基本概念是正确的，全宇宙通行的。不过异世界也许就又是另一个概念了。

比如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水跟各种其他物质，没准在异次元的某个空间里是完全不存在的。不过理论上如果两个世界差异大到了那样的地步，那个世界的生命也该跟这个世界的截然不同才对。而身边这名少女嘛，莱维托着下巴眼睛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了两遍，起码从外表上看不出缇欧跟自己有什么不一样。随后他才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失礼，连忙问个问题岔开，省得缇欧发现了又拿那双猫科动物一样的大眼睛瞪自己。

“是的。”

呼，还好，她貌似没发现？莱维见缇欧神色如常，暗自庆幸自己随机应变之神速。可他又哪听得见人家小女生的心声？缇欧跟他一样暗自叹了一口气，只是那种‘唉，只让人没办法’的吐槽又有谁听见了？

“空气里的水蒸气对一些精密仪器来说是有害的，越是精密的东西对这些外在因素就越讲究。听说有些复杂的机器零件甚至要在真空环境里进行加工？反正一般来说肯定是湿度越低越好，开空调也有这样的目的。”

莱维还记得超铃音的研究所里有个地下实验室，那里头懂得跟到了南北极观光似地，每次进去都得先换上跟宇航员一样怪异的隔离服。因为据说除了气温极度寒冷之外，那房间里还有各种很危险的放射性物质。那个秘密的房间别说麻帆良的其他师生，就连超铃音的好帮手叶加濑聪美都不知道其存在。莱维曾设想过如果把超铃音那些秘密公开，会在麻帆良造成多大的轰动。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超铃音也曾向莱维详细解释过那个房间是多么多么的安全。尽管以莱维的水平自然是有听没有听懂，不过那里除了超铃音本人以远超地球这个时代的科技所设计的安全保护手段之外，还有好几层依文用魔法所布置的结界。虽然那房间里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相同，但按依文的说法，那已经是一个相当于他们家微型别墅一般，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

就算在里头搞出原子弹爆炸那个级别的动静，外头的人连挂在头发上的灰尘都震不掉——这是依文的说法，反正有家里的微型别墅在前，莱维也不至于怀疑那个臭屁的吸血鬼萝莉吹牛。好吧，依文的确经常说话都爱往大了去，给人一种特别能吹的印象，可谁让人家的确说过的都能做到呢？感怀疑活了好几百年积累的好几百的吸血鬼真祖？吸干你哟！莱维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取笑依文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亮着小虎牙威胁自己的。

“原来空调除了调整温度让人在室内更舒适以外，还有这样的用途。”

听见缇欧的喃喃自语，莱维记起她跟玲所住的那个地底小房间里貌似没见到类似空调的东西。不过既然两人能在里头住得那么安安心心，她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那密闭的小空间变得舒适宜人。莱维也没忘记自己还在那房间里看见一堆女孩子才会喜欢的各式可爱玩偶，如果只当成个秘密地下工作的据点，谁会那么麻烦还先布置一番？缇欧魔法上的造诣如何，莱维暂时还看不出来，但那个叫玲的小女孩，若没有些本事又怎能让莱维跟阿尔都头疼了半天？

“不少日常会用到的东西，其实最开始都是专业用途的设备吧。改良一下让成本降低，然后用作民用。我听说就算现在已经算是家庭必备的电视也一样。最新技术开发出来的面板之类会先用作专业领域的监视器屏幕，等成本降下来后再便宜点卖给商业或者其他工作上使用的人。最后当能廉价大批量生产了，再摆到普通上商场的货架上卖给咱们这种老百姓。”

这次不能光怪辉夜，莱维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的联想到电视上头，这里面也有依文的一份功劳。

众所周知，中央区第二中学那个名叫莱维－麦道威尔的英语老师是个对大多数事情都相当无所谓，标准的你问他吃什么他都回答‘随便’的懒散家伙。

如果哪天这家伙家里的电视坏了，他恐怕连把电视挪开看后头的标签，然后打那上头标着的电话叫厂商的售后人员上门来维修都懒，干脆过几天下班正好路过商店街的时候直接在哪家电器行里随便买一台让送货上门就算完事儿。而到时候去哪家店，买哪个牌子哪一款电视，他就更不会在意太多，顶天了扫一眼看看哪个尺寸比较合适，然后再把同尺寸普通牌子的不同款式产品每个看两眼，最终作出决定也花不了他一杯茶的功夫。

这就是为什么莱维陪家里的女孩子们逛街可以从早上商店开门逛到晚上黑灯打烊才买了一两件裙子，而自己一个人逛街却可以到往返路程就需要二十分钟的店里去买回恨不得把杂物房全塞满的东西却仅仅花掉半个小时。

这不光是男人跟女人逛街购物时的区别，这方面就连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尤其是年轻男子都跟莱维没有多大可比性。

年轻人好歹还多数喜欢数码产品跟新款电器，买手机之前都会上网去搜好中意的型号，再到店里实地考察统统试过一遍后才做决定呢。哪像他那样直接杀到店里看哪个顺眼就把哪个买回去，然后事后也不会为了没买别的型号而这纠结那纠结？

都说随遇而安或难听点得过且过的人活得逍遥自在，莱维大概就是这个定律的最佳注脚。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了解电视机新品开发与量产到上市之间的过程，实在是一件相当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吗？甚至再认真点，从他嘴里听到‘面板’这个词的时候，就已经该感到相当的惊讶才对了吧？

可惜缇欧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心力交瘁到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的男人在地球上是以怎样一种混吃等死的形式生活着，否则现在该做的就不是点头附和，而是睁大眼睛质疑这家伙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哪位数码狂热的少年变装成他的样子跑出来招摇撞骗。

话说回来，莱维之所以会忽然之间从一个标准的电器小白到了能讲出那么专业词汇的程度，这都得拜前一阵在家里从早吵到晚的一少女一萝莉两位‘高龄同志’所赐。

还记得那次是依文先挑起的事端。大概是前一天她逃课在家，无聊上网的时候不知从哪个论坛还是新闻站看了些什么，前一天晚上莱维刚回到家，依文就从客厅直冲到玄关给他来了个标准的乳燕投林，把刚脱了一只鞋正准备脱另一只的莱维撞了个立足未稳，好险刹住了车没被顶到背后的大门上去。

那时赖在莱维怀里像个要吃糖的小孩子一样拼命撒娇的依文，其目的就是要把客厅里那台按她说法已经相当‘老旧’的电视换掉。依文说话有多夸张这谁都知道，要不是自己再怎么说也算那林间小屋的男主人，光听依文的‘哭诉’，莱维没准都以为客厅里那台电视历史悠久的都可以拿去拍卖会当古董拍出个高价了。

事实上莱维记性再不好，也记得那电视买了也就两年。因为买那台电视的契机，正好初入麻帆良的超铃音不知怎么摸到了小屋里，在跟被封印了魔力的依文斗了个旗鼓相当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坏了以前的那台。

尽管那台电视连三年免费保修期都还没过，就这样被淘汰掉显得极为凄凉悲惨。不过谁让依文就像个被关在笼子里没法外出的公主般让人怜惜，即便现在已经能离开麻帆良范围，也仍旧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呢？对于依文在家里提出的任何要求，莱维基本上没有一条驳回，统统随她的高兴爱怎么弄就怎么弄。而且那台电视被淘汰也不意味着就要扔掉，拿到书房里或者放在自己睡房不也都是可以的嘛。

抱着怎样都无所谓的想法，莱维自然立刻点头同意依文往家里买新电视，事实上依文买东西根本用不着他同意，能这样问一遍就够让莱维有男主人的尊严了，如此小的请求，莱维怎么可能反对？

然后第二天莱维以为是送货上门的门铃声，待茶茶丸打开之后却发现是带着铃仙身穿便装、一派冬日午后参加茶会的大家闺秀般休闲的辉夜。按莱维的理解，买电视就是到店里逛一圈挑一台回家。他哪想到依文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还特意把辉夜叫来‘共商大计’。

那长发一黑一金的一少女一萝莉，就这样在莱维家的客厅里从电视的起源开始到最新技术的发展，如同德军的轰炸机过境般在莱维耳边嗡嗡嗡了整整一天。

在那天以前，莱维是个挑电视只知道大小跟外观好不好看的纯外行。被内贼依文伙同外盗辉夜轰炸了一整天后，他不光记住了面板跟驱动器这类其实还不太懂具体意思的词，还有一大堆诸如色域、对比度、漏光跟动态之类听起来很厉害的知识。现在光凭嘴里轮番喷出那些词，莱维觉得自己没准都能在一些跟以前的自己同样外行的人面前充充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专业人士了。

这不，缇欧现在仰望他的眼神，难道就没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一丁点的敬仰……好吧，没有就没有吧。不曾想这位介乎于萝莉与少女界限上的小女生不光感知力相当敏感，就连洞察力也比绝大多数人修炼一辈子的水平都强上许多。也不知她是怎么把莱维看得那么入木三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很明显实在笑莱维卖弄从别人那听来、一知半解的知识。

“咳、咳！”

虽说工厂里因为有空调的缘故，气温确实比已经入冬的学园岛室外还凉上一些。但即便气温再低，也仅仅是还在使用‘凉’这个字的程度，远远还没到非换成‘冷’不可的水平。自然而然，身体相当健壮相当阳光的麦道威尔先生没可能让那挂的老高的空调一吹就成了感冒发烧流鼻涕打喷嚏。

说也奇怪，明明几百上千年来已经被用到烂的招数，到了现代仍旧被人们乐此不疲，好像压根就从未想过找点新手段来代替似地。或许这种借生硬的干咳来转移话题的方法已经成了一种固定的礼仪标准吧，的确大多数人即便知道咳嗽的人是什么意思，也基本没谁会恶意的继续追问，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像缇欧这般成熟的孩子，怎么会一点儿脸面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