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姿势优雅不优雅了,登登登连退几步,将案几撞得七倒八歪,一片狼藉。
娄少康见他狼狈,哈哈大笑起来。
老三上前便要将少年拿了,岂料刚刚走到近前,地白影晃动,无数粉末冲进眼里,鼻里,口里,一时气为之窒,跟着双眼剧痛,犹似万枚钢针同时刺入一般。
待欲张口大叫,满嘴粉末,连喉头嗌住了,再也叫不出声来,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饶是他老于江湖,却也心慌意乱。
“菜油,快给老子寻菜油……”
老三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生石灰遇水即沸,若不及时救治定然会将他的眼睛烧烂。
好在这是饭铺,找些菜油倒也方便,饶是如此弄得也是鸡飞狗跳,那老三被伙计带去洗眼睛。
陈唱等人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少年情急之下竟然使用了生石灰,而且这生石灰是早就装在袍袖之中备好的。
一见手下吃了大亏,娄少康更是怒不可遏,连声招呼之下,门口立即又涌进来七八个家丁,头前几个持着短棍,后面两个居然端着手弩。
这等兵器虽然为官府所禁止,但一些大户人家为了看家护院,这些近距离的手弩、短刀之类的防身兵器并不少见,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双方仅仅距离十来步而已,如此近的距离,那少年根本无法躲开,登时僵在原地,骑虎难下。
娄少康一声令下,早有家丁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娄少康冷笑着对少年道:“哼,本郎君看你身份可疑,少顷便将你送到官府,有什么话到大堂上去说吧。”
少年使劲地挣扎,怒道:“你们今日绑了本郎君,想要放了本郎君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娄少康看看少年,又看了看饭铺中众人,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敢和本郎君作对的下场!你们最好都老实一点,谁若是惹得本郎君不开心了,就请他去衙门里的大堂上坐一坐。”
陈唱见自己未来的“大舅哥”此刻威风八面,心中也有些发怵。
正在此时,饭铺外面呼啦啦拉了来了二十余个黑衣劲卒,迅速将众人围了起来,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只见他面寒似水,走上前来,高声喝道:“候官办案,尔等一旁垂手站立,等待问询,否则本官以奸细论,当场格杀勿论!”
在他左右,各有两名军卒手持硬弩,弦张矢待,杀气腾腾,这弩箭箭尖寒光闪闪,比之娄家的要锋利的多。
他们一来,还真没有人敢妄动一下,否则一个误会,引得乱箭攒射,身手再好,怕也难以逃过那弦上利箭。
陈唱水灵儿相视苦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想选个偏僻一点的小饭铺,岂料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其中的戏竟然如此之多。
想想他并无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物,且水灵儿的身份也有诸多不便严明之处,心中不免忐忑。
但眼下形势未明,两人也不敢乱动,只得静观其变。
那边娄少康一见来人,顿时赔上了笑脸,说道:“江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口中的江大人名叫江涌,是西城防主手下专司情报的官员。
北魏时,文成帝拓跋濬增置内外候官,伺察诸曹外部州镇,至有微服杂乱于府志间,以求百官疵失。
之词,候官便成为一个已初具“专业水准”的间谍机构,权力也是非常之大,到孝文帝时候官被撤裁,人数已发展成为一两千人的庞大机构。
大周承接西魏,西魏又承接北魏,候官虽然被裁撤,但其职司总是有的,只不过并没有以前那么风光而已。
对于江涌的到来,娄少康心中并非像表上看上去那么欢迎,这个江涌官职虽然还不如一个校尉,但其权力却大的惊人。
此人的出现,娄少康只得暂时放下借机打水灵儿的主意的念头。
“哦,原来是娄郎君啊!”江涌认识娄少康,除了娄家的名声之外,娄少康的体型也是让他极具识别度的因素之一。
娄少康笑得脸都成了肉包子一般,说道:“江大人,您来的正好,小人在这饭铺之中抓到了一个奸人,正要扭送至官府。”
其实,江涌并非什么后梁的官府之人,他的上司是城西的防主,隶属大周。
但娄少康很清楚,江陵虽然是萧皇帝治下的,但说了算的还是那位防主大人。
那被缚的少年见到杀气腾腾的候官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喂,赶紧把本郎君放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那个姓江的什么候官,莫要听姓娄的一面之词,本郎君只不过是想早点离开此地而已,他便要将我当奸细论处,这到底是何道理?”
“难道一个小小的商贾也能代替你们这些候官侦缉不成?……”
江涌见他虽然无礼,但在未摸清对方底细前,依旧是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大胆刁民,目无王法!”娄少康声若雷霆,戟指大喝道,“你身份不明,鬼鬼祟祟的,本郎君只是耽误大家片刻的工夫,你如何等不得?还不是怕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