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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池敬遥等人离开大营的时候,裴野也没过来送。
倒是杨城,亲自将众人送到了大营门口。
“你这孩子打小我就喜欢,如今能有这样的心思,实属难得。”杨城朝池敬遥道:“但你毕竟年幼,此事也不着急,回头还是要和你二哥好好说说,兄弟俩别因为此事反倒生了嫌隙。”
池敬遥点了点头道:“多谢杨将军。”
“你很聪明,自然也知道你二哥发这通脾气是为了什么,别怨他。”杨城道:“腊月十五之后,你们那边的兵卡会换防,届时我发配你二哥过去守兵卡,你们也好一起过个年。”
池敬遥闻言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没想到杨城这人看着粗枝大叶,竟会有这么细心的一面。他当即朝杨城又道了谢,这才上了马车。
回去之后,池敬遥也渐渐冷静了不少。
他自然知道裴野为什么会朝他发火,无非是觉得边城危险,嫌他自作主张以身涉险。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原因,池敬遥都没法跟他怄气。
裴野的性子与他不同,心思重,凡事都想得多,而且还不愿意表露出来。此事若是换了裴原,无论同意与否,定然会好好与他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将自己的担心和看法一一表述清楚,以求事情能得到一个较为折中的解决办法。
但裴野不同,他不爱剖白自己的心事,憋急了也不过是说几句重话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在池敬遥经过这些年的相处,早已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倒不至于生了误会。
自那之后,池敬遥去边城的事情便暂时搁下了。
况且程大夫的身子越来越差,池敬遥本也没急着走。
日子一晃便入了冬。
入冬后程大夫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这段时间池敬遥连家都没怎么回,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着。
“阿遥,今日是不是下雪了?”程大夫倚在榻边,面色带着几分疲惫。
“是啊,一早就开始下了,地上已经厚厚一层了。”池敬遥道。
“你扶我出去,我想看看雪。”程大夫道。
“外头天冷,我把窗户给您打开也能看到,行吗?”池敬遥问。
程大夫笑道:“无妨,往后看雪的机会也不多了,你就应了我吧。”
池敬遥心里一酸,帮他披上大氅,又弄了个手炉让他抱着,这才扶着他出去。
小方在廊下置了个躺椅,在上头铺了厚厚的软垫,池敬遥扶着程大夫坐在了上头。
“我记得那年,也是下了这么一场大雪,你烧得不省人事,你二哥将你装在背篓里,走了一夜的路,将你背到了医馆。”程大夫道:“说起来,咱们这师徒缘分,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有了苗头。”
池敬遥想起往事,也觉得颇为感慨。
当年的裴野,比他现在还小,却能背着他踏雪行了一夜的路。
“还闹着别扭呢?”程大夫问道。
“没闹别扭,我又没生他的气。”池敬遥道:“过几日他兴许就来兵卡了,我去找他,同他再好好说说便是。”
程大夫眼底带着几分笑意,看向池敬遥,道:“你决定了吗?去不去边城?”
“我想去,可是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池敬遥道。
裴野是他的家人,待他如亲手足一般,池敬遥敬他爱他,自然不会不顾忌他的想法。若裴野硬要拦着不让他去边城,他不可能真和裴野翻脸。
“为师问你,你为何要去边城?”程大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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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敬遥一怔,开口道:“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程大夫挑眉道:“你如此犹豫,我看不像。”
池敬遥想去边城,确实是有些私心,程大夫这话倒也没说错。
因为他想积攒行医指数,就要尽可能多地救治病患,而边城最不缺的就是各类需要救治之人。
“你这孩子性子单纯,也有兼济众生之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个大夫的准备。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本事学到了不少,可有的东西为师教不了你,你得自己去悟。”程大夫道。
池敬遥闻言道:“师父,我不大明白,我已经是个大夫了啊。”
“你只是顺便为人治病而已。”程大夫道:“就像你说想去边城,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你与你师兄的初衷是不一样的。”
池敬遥闻言有些茫然,隐约又觉得程大夫这话似乎也没错。
他当初跟着对方学医,其实算是半推半就,并不是出于什么治病救人的理想。
这么一想,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在做着大夫该做的事情,可他确实和丁小婉他们不一样。
这种不同并不是指医术或者对病人的关心,而是指他对行医这件事本身的态度……
换句话说,他自始至终也没打心眼里生出过对大夫这个职业的认同感和荣誉感。
就像一个武人路过战场,仗着有点工夫陪别人打了几场仗,哪怕他打得比很多士兵都要好,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士兵,追究起来他甚至都不算是士兵。
“阿遥,你若真想去边城,不如等你想通了再去。”程大夫道:“为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不必在别的事情上对你有要求,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得很好。唯独一件事我放心不下,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打心眼里想做个大夫。”
“若有这一日,你再去边城也不迟。”程大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