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曦楚和柳思敏的消失，整个玉仑宫废墟之上，一片死寂。

王崇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吐着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崇虽然修为尽失，沦为一个普通人，但他的意识却依旧无比清醒。

他还在作最后的抗争，他不愿向项梁及项羽屈服。

事实上，王崇的处境，并不复杂，甚至很多人都有过和他相同的处境。

有些女人为了富贵，甘愿牺牲自己的肉体，有些男人为了敛取钱财，甘愿泯灭掉自己的良心。在这广阔无垠的大世界当中，总共流淌着三十亿修石，这些修石的体积，每年要磨去一千四百分之一，每年要损耗两百万。

这些两百万修石化作灰尘，飞扬飘荡，变成轻的能够吸入呼出的灵气与原子。这种吸入剂像重担一样，压在人的良心上，跟灵魂起了反应，使富人变得傲慢，穷人变得凶狠。

王崇丢掉他自己的灵魂与思想，卖给项梁项羽，他就能获得无上的力量，能救出他的女眷，能重建玉仑宫，甚至能平息这场战争。

但他不愿。

他没有低头弯过腰，他躯壳固然会污秽满面，但骨子里的清高与倔强，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是不容亵渎的，是洁白且澄澈的。

有些人活着是不愿意遭罪，是为了痛快人生，是为了爽，为了站在舞台中央。在战争来临之际，他们甚至可以将自己卖给敌人，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能不遭罪，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相比之下，王崇显得愚蠢，他在活受罪，在和项梁和项羽死倔……

但，

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他们活在世上，也许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死，也许无力改变其他的事情，但至少……他能控制自己的自由，这份自由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夺走。

自由的本质，在于敢说“不”。

王崇仰起头，在将水果吃完后，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明亮的太阳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项叔，吃完刚才那最后一个苹果，我就不会再进食了，多保重。”

王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的眼眸，依旧如湖水般清澈明亮。

“你是我见过最倔的人。”项叔叹息道。

“和刘珏相比呢？”王崇笑着问道。

“刘珏没你厉害，但她肩负国家大义，能为国牺牲，而你……只坚守自己。”项叔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很自私咯？我天生就该为西楚霸王牺牲，成就一番楚业？不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他，我王崇就是一个不仁不义之人？”王崇问道。

“……”

项叔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人都是自私的，项叔，今天估计也是我与你的最后一次对话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是范增叫你远离我么？”项叔问道。

“你知道了？”王崇有些惊讶。

项叔冷哼一声，说道：“你的秘密，我都清楚。”

王崇笑着摇摇头，说道：“但我说的与范增无关，我的这个秘密，你绝对不知道。”

“什么秘密？”项叔心中好奇了起来。

王崇动了动嘴唇，目光逐渐变得深然起来，对项叔问道：“项叔，你知道当日在小世界的京城租房内，我透过虞晚情留下的那个水壶，看到谁了么？”

“谁？”

“是一个留着长须，戴着帝冕的人。他额头高高隆起，鬓角十分漂亮，耳朵又大又长，你说这人是谁？”王崇说道。

项叔听后一怔，半响没有说话。

“现在你还要我给项羽身体吗？”王崇哈哈笑道。

项叔继续保持着沉默，仿佛是打了一场败仗一般，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