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轻轻点一下头,便会有大多数魔法师甚至大魔导师都梦寐以求的地位、财富主动上门,他绝对可以一跃成为安东尼大师之下、整个库曼乃至大陆的第二人。
可这都是对于普通人而言。
他是奥索图。
所以可以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我可能一辈子达不到这种境界,终生都在为更好的生活、更高的地位所努力,然而这并不妨碍我对这位前辈的敬仰。
直到今天。
直到看见这一幕。
这座竖立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彻底崩塌碎裂。
这种被偶像所背叛的痛,自己信仰轰然倒塌的那一刻,让人悲伤到甚至生出厌世的绝望。
我甚至有股冲动,就这么直接冲出去,揪住奥索图的领子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口口声声拼死也要与神使对抗,背地里却已经投靠了对方。
然而理性却告诉我,如果我真的这么做,绝对无法活着回到基地。
我挣扎了很久,才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候距离奥索图离开已经过了半个祈时,我认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离开灯龛,从传送阵出去。
这段时间,一半是为了让我理清思路,另一半,则是担心奥索图生性多疑,会在魔法阵外面守株待兔。
不过拖延太久,同样也会有魔法阵封闭的可能。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等我小心翼翼的出去时,也没有任何攻击在第一时间袭来。
回去的路上,我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尽至少做到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仔细想想,这件事的疑点实在是太多。
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遗留者基地是否已经全员投靠了神使?
这种可能性还是十分大的,连身为首领的奥索图,以及一干高层都成为神使的傀儡,所谓的“遗留者营地”,对于神使来说等于门户大开,其他成员就算想要反抗,也无济于事。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只有部分高层选择了背叛,而留在基地中的林恩等人,对此尚且一无所知。
神使没有直接对基地动手的原因,或许是这部分人手中依然掌握能够在紧要关头逃脱的方法,一旦打草惊蛇,奥索图这些内奸身份定然暴露,到时候其他人成功逃遁,想要再抓回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想再多也不会有答案,所以只能暂且放下,等回去跟麦克斯韦讨论。
接下来我思考的第二个问题,奥索图去那个空间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和神使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
从先前的直言片语中,我只能大阵推断,他们此次是为了运送锜矿,而神使对于锜矿的数量可能有着严苛的要求。
关于锜矿的具体用处,恐怕我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
至于奥索图能够因此得到些什么……我想,不外乎就是活命而已,毕竟从身份上讲,双方根本就不具有对等的谈判条件。
经过这件事,之前的一些疑问便豁然开朗。
科麦斯他们的死,肯定跟奥索图脱不了干系,实验数据本来应该没有纰漏,就算无法承受渊域界限的强压,即使退回了,也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而不是最后连一点尸体碎屑都没有。
这时我想起当第一批试验品完成时,几位参与实验的魔法师中,似乎有那么一两个并未表现出多少喜悦。
当时我以为他们只是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们也早就投靠了神使,早就对于离开不抱希望了。
总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分辨出基地中到底有多少人已经背叛。
最糟糕的情况,是整个基地沦为神使的掌中物,那样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这样,在我们进入基地的那一刻起,奥索图完全没有必要演戏,直接撕破脸,让我们做选择即可。
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基地中仍存在某种能够制衡神使的秘密,目前尚未被奥索图完全掌握,这也是关乎我们能否从这个地狱中离开的关键因素。
现在我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瓦尔纳与麦克斯韦了。
瓦尔纳是我从小到大的死党,亲如兄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会背叛我,那个人只有瓦尔纳。
至于麦克斯韦,他是清楚我私下在进行什么实验的,如果他被奥索图洗脑或者收买,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我的计划。
麦克斯韦的为人也还算值得信任,但经历奥索图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敢以固有观念来判断敌我的身份了,只能从各人的实际行动来进行猜测。
除此之外,次一级能够信任的对象,就是和我同来的探险队成员,现在只剩十四个人,他们短时间内被收买的可能性很低,但也无法完全排除,我只能通过一些试探来确定。
再低一级,便是来到营地后相熟的遗留者。
其中有几个关键人选,如果能够搞清楚他们的身份,就会对之后的行动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首先是那几位与我一同参与研究的魔法师。
我十分确信,之前的研究成果一定有效,否则奥索图也不会使用“意外”这种事故来拖延研究进程。
而这些人中,一定有叛徒,如果能够辨别出究竟是谁,实验就有继续秘密进行下去的可能。
另外需要搞清楚的,还有除了奥索图这支队伍以外的其他高层身份。
尤其像林恩这种在整个营地中都有一定话语权的干部,如果能够确定他们身份干净,未必不能揭开奥索图的阴谋,同时摆脱神使的控制。
我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优势是敌明我暗,只要在奥索图察觉到以前,将其他人凝聚起来,并揭露他的真实嘴脸,我们就有可能躲过神使的追踪,之后利用实验成果离开这里。
快速计划好了这一切,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距离我离开基地已经过了近五个祈时,我也已经想好了应对其他研究员的说辞。
然而当我从那个无人知晓的通风口回到基地时。
一道健硕的身影,在那狭窄甬道中等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