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动静吗?”
城头之上,一道影子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落在莱因哈特身旁。
“没有,别说大股魔军,城内甚至连一个潜入的魔人都找不到。”
莱因哈特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皇城内的刺客全部伏诛后,他便第一时间赶往外城,皇宫的收尾工作,全部交由玛兰军方和多泽米诺处理。
之前为了保护三位使臣、守卫皇宫,莱因哈特不得不忍痛留下,然而内心深处却一直牵挂着宫外的普通百姓。
莱因哈特能够想象出魔军大举入城后,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而在大难临头之前,他们甚至对此一无所知,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魔族一向嗜血残忍,更不会遵循什么“两军相争不杀平民”的战争潜规则,魔军所过之处,往往都是寸草不生,即便留下一些活口,多半也是有其他用处,而不是什么善心大发。
每每想到或许过不了多久,诺瑞城就将变成一处人间地狱,莱因哈特的心便隐隐作痛,恨不得立刻放下手头的任务,直接杀出城去,将那些刽子手挡在城外。
然而多年参军为政,曾经那个耿直热血的青年,在历经了无数风雨后,也变得沉稳内敛。
虽然心头那团火依旧热烈,但莱因哈特清楚,当下最需要守护的仍然是皇城,只要奥德烈不被掳走,对方的一切诡计都将变成笑话。
即便为此要付出那些平民的生命。
所以莱因哈特只能选择沉默,像是一头游走在阴影中的猛虎,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些幽灵,从他们背后给予最凶狠的一击。
当确认城内所有刺客尽数伏诛后,莱因哈特立刻向佐伊请示出城,结果却遭到了克洛泽尔与奥德烈的反对。
当然,莱因哈特并不需要听从这两人的命令,实际上身为当下利亚军最高指挥的他,身份地位与佐伊平齐,即便有任何行动,也根本不需要向这位请示。
佐伊最终没有令他失望,果断顶住其余两人的压力,默许了莱因哈特的行为。
莱因哈特迅速抽调一支精英小队,火速赶往情况不明的南城门。
一路上,街区的灯火依旧通明,除了偶尔醉汉们的争吵,没有任何明显的惨叫或者异常声音,让莱因哈特心里稍安。
等赶到南门,发现那里的守城卫士依旧毫发无损,那份心安却马上变成了疑惑。
魔族……没有来?
莱因哈特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不灭信仰”行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祈时,按理来说,从南方森林跋涉而来的魔族,应该在他们行动之前就已经赶到城外,却绝不会迟到。
莱因哈特不由反思,是不是己方的情报出了什么疏漏。
然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利亚库曼两国的情报之王齐聚于此,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搞错,那两位也不用暗斗这么多年了,估计早就被其他人给顶下位置。
克洛泽尔暂且不提,对于佐伊,莱因哈特还是极为信任的,无论是品性还是能力,都让人心生敬意。
所以魔族的动向绝对没有错,而在此之前,探子传回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魔族已经穿过高加丛林,至于更往后的动向,在付出许多鲜血的代价后,探子已经不敢贸然接近。
按照他们之前的行军速率,早就该兵临城下,可现在城外依旧平静,一片祥和安逸的气氛。
莱因哈特冒险出城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大军潜伏的痕迹,心底的疑惑不由更深了。
魔族大军真的没来!
到目前为止,唯一合理的解释,似乎只能认为“不灭信仰”与魔族之间的合作破裂,后者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进攻诺瑞的计划。
可这个解释也有许多漏洞,按照其他方向的探子回报,此次围攻诺瑞的并非这一支军队,先前教宗叛变、贝努克在玛兰兴风作浪时,还有许多身份神秘的其他族成员。
对皇城发动突袭的“不灭信仰”,在所有人中只占了一小部分。
也就是说,即便魔族单方与他们撕毁约定,至少也该有其他方向遇袭,此刻城中早该大乱。
可事实摆在眼前,所有本该驰援的力量,全部消失了。
莱因哈特感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整个诺瑞保护起来,除了早已潜伏在城中的少量刺客,所有想从城外入侵的其余成员,全部被这双手拦住。
可什么力量能够做到这种事?
沉默半晌,莱因哈特缓缓扭过头,问道:“那位波鲁什家主,现在在什么地方?”
多泽米诺表情一怔,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直接摇头道:“你应该清楚,坦坦图奇大人地位超然,想要去哪,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根本猜不到。”
“你可不是什么下面的人,如果堂堂魔法协会副会长都这么说,你让其他魔法师该如何自处?”
“副会长?不过是为权力和利益妥协的可怜虫罢了。”
多泽米诺目光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感慨,“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便是已故的安东尼大师,也只有大师才真正做到随心所欲,不为外物所动。”
想到一些陈年往事,这位向来少言寡语的副会长,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倾诉的欲望,也许是同样习惯于沉默的莱因哈特身上有着几分共通,让多泽米诺产生了共鸣。
“在我年轻时,不止一次想要拜入安东安大师的门下……但家境贫寒的我,从小是被库曼军部收养,老师都是参军的宫廷魔法师,接受的教育,也是必须忠于皇室。
而那个时候,整个库曼可以影响甚至左右琼斯陛下的人共有两位,一位是那个家主,另一位便是安东尼大师。
从我进入魔法协会的那一刻起,我的身份便被打上了皇室派阀的烙印,即便安东尼大师有教无类,并不在意学生出身,我也没法再改投到他的门下,这也算是我这一生中一件不小的憾事了。”
莱因哈特默默承担起倾听者的责任,看着远处的夜色,不发一语。
多泽米诺自嘲一笑:“年纪轻轻便深受陛下重用,更是得到了波鲁什家小姐的芳心……像莱因哈特先生这样的人,或许根本体会不到我曾经历过的身不由己,也感受不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奈。”
“我是个孤儿。”
莱因哈特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