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马上脸色急变,赶紧闭嘴跪下来头也不敢抬。
赵明英沉默了一阵,扶起丫鬟,笑道:“鱼窥河伤了,胡婉儿死了,朕曾经打算将你培养起来送给雪儿使唤,不料世界之事变幻之快,实属难料,回去之后,朕还你自由之身,回西荒去吧。”
丫鬟将头匍匐的很低,声音沙哑道:“奴婢生是陛下的丫鬟,死了也会护佑陛下龙体康健,注定这一生会追随陛下而去。”
赵明英拍了拍丫鬟的瘦弱肩头,说道:“雪儿如果有你一半懂事,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就在这时,马车翻过了一条冰冻的小河,出了小河之后,视线豁然开朗,程青霜眯着眼睛听着主仆二人闲聊,谈不上感触,但有一丝欣慰,忽然想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他舍弃了太多令人眼红的东西,毅然决然的隐没在了江湖之中,任谁都不知其去向,曾经他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保奉天王朝,现在看来终于有了一丝答案,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皇帝,而是坐在皇位的江湖人,行走在深宫中的游侠儿。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离着筠天城的城门越来越近,赵明英钻出了车厢,望着那饱经风霜的城门,感叹道:“当年那一战,曾经的铁浮屠令得筠天城子民到现在也无法睡个安身觉,
他们总认为朕无能,只不过是个不求上进的傀儡而已,先丢玉阳关,再失筠天城,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他们谁又能看到朕的另一面?”
程青霜轻笑道:“陛下的另一面便是太仁慈了,仁慈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便代表着软弱可欺,西荒可欺,金国可欺,就连你养的那条狗剑山也可欺,先抛开远的说近的,雪儿为何会自幼走上修行之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再说衣袖坊这个组织,如今半死不活的又是为何,说的难听点,武榜都快祈祷你头上拉屎放屁了,你的铁血手腕何在?”
赵明英赶紧低下了头,笑道:“前辈就不能容朕感慨一下?”
程青霜平静道:“感慨可以,但要选择时机,以老夫来看,这次回京之后,有些人有些位是时候给挪一下了屁股了,你不动他,他会烂在哪里生疮的。”
赵明英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睛,低声道:“前辈说的可是四公主和魏向文?”
程青霜冷哼道:“老夫没说,是你自己说的,万一哪天你后悔了,便找老夫的不是,老夫可不想像国师那个老家伙一样,到死了才有人念及他的好,那样岂不是白活一世?”
“好!”
赵明英仅仅说了一个字,马车直奔筠天城而去。
……
东杲码头,一辆牛车缓缓驶出了码头。
似乎在大海里面漂泊的时间长了,大黑牛下了船有些不敢迈腿,睁着无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用脑袋蹭了蹭孟凌霄,嘴里不断的哞哞着。
孟凌霄轻轻的拍了拍它的犄角,笑道:“大花是不是心急了啊,马上就要到家喽,咱无极宫有的是地方让你撒欢,再不行就命人给你找头小母牛解解馋?”
大黑牛似乎是听懂了,嘴角下流出了口水。
然后,孟凌霄看向车厢,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小子,自己想好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到时候擦干净屁股再回无极宫。”
就在这时,箫剑生和赵凌雪依次跳出车厢,箫剑生带着一张银色面具,赵凌雪蒙着一块黑纱,两人都将面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刚出车厢,顿时寒气袭来,两人情不自禁的裹了裹身上的单薄衣衫,然后望着白茫茫的码头,眼神之中俱是迷茫一片。
赵凌雪小步向码头远处走去,眼中似乎还留着曾经的熟悉。
箫剑生皱了皱眉,一边收拾车厢内的东西,一边说道:“师公,有没有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孟凌霄斥责道:“气氛自然不一样了, 圣人域一年四季春暖花开,大陆之上四季分明,时属六九,俗话说五九六九隔河观柳,也快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箫剑生点了点头,觉得有这种可能,但他依然觉得那种气氛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所造成的,分明是有人正在窥视着他们几人,这种感觉在大海之上还没有,刚刚登岸,马上像严寒之气般袭来。
但孟凌霄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码头前面便是一片酒家,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酒桌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