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大雪天!
雍、凉之地,土地荒凉而贫瘠,但大雪来时的景色却格外雄奇。
雪前,天气分外暖,风尘儿不动,云影儿无踪,河滩上冰鼓泛液消,山野里鸟雀款款啼,空气中似有春的气息。忽一日,温暖散去,气候阴阴地变冷,北风微微起,彤云沉沉低,山路上枯枝败叶乱飞舞,沟壑间飞禽走兽悄无声,等到风停了,云静了,雪片便柳絮一般飞来了。
刚下雪时,雪片小,密度稀,一片一片往下飘,随后便是鹅毛般的大雪,雪是越下越大,轻飘飘慢悠悠的往下落,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将天地之间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军州事李三坚的恩师苏轼有诗云,“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大雪纷纷,早起的牧民忙着给牛、马、羊备草料,女人们则将柴禾往灶火抱,老汉拿着个油布苫碾磨,老婆婆提着个筐子煨炕洞。大雪正酣时,秦州路上行人也较少,偶尔几个行人,则裹着厚厚的冬衣,头上襟围巾,猫腰拔腿走,缩颈侧身行。
“驾...驾...驾...”
宋秦凤路秦州南门,十余名彪悍的骑兵纵马自秦州南门冲进了城内。
“乖乖,这些是什么人啊?我说你们盘查过没有啊?”动静太大,一名守城宋军将领裹着一件厚厚的冬衣,向着手心哈着热气,踩着积雪,自一间房屋之中出来后问向把守城门的宋军士卒道。
“回老头的话,盘查过了,都是南方口音,不会有闪失的。”一名宋军看门卒答道。
“南方口音?我大宋南方多了,问清楚是哪路的吗?俺这可是边关,需小心从事啊。经略相公可是个严厉之人呢,若是有何纰漏,饶不了我等呢。”宋军将领被冻得在地上不停的跺脚,一边跺脚一边说道。
“老头,问清楚了,你就放心吧。”宋军士卒靠近宋军将领低声说道“都是闽地的人呢,他们原就是经略相公的部曲,此刻前来寻主了。”
“原来是这样啊。”宋军将领闻言方才放心,抬头看了看漫天大雪,不由得埋怨道“该死的老天,为何今年的雪下得这么大?冻死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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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可丰年毕竟是在瑞雪之后,当下大雪数尺,连十余日不止,人、畜多冻死,此皆为吾等之过也。”秦州经略安抚司衙门之中,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军州事李三坚神色凝重的对麾下诸官说道“天灾无情,人有情,此时此刻,吾等皆为百姓之父母官,当以百姓为念,赈济灾民,且当不分汉、蕃。需多预备些薪炭、粮草、棉布等物,特别是薪炭此等御寒之物,各处炭场需加紧烧制;还需疏通道路,无论是水路亦或旱路,如此才能自他处调运应急之物;其三就是减免税赋,在秦诸地,凡民衣履、谷物、鸡鱼、
蔬果、柴炭、瓷瓦器、马匹、牛羊等等,并减其税,以助民抗天灾。”
“属下等遵相公之命。”诸官一起应道。
李三坚不愧老于治理地方,各种应对雪灾的措施均是安排得井井有条,且合情合理的,诸官不得不敬服。
“你们来说说,从秦凤路何处调运应急之物较为妥当?”李三坚点点头后问道。
“经略相公...”秦凤路转运使谢彦宏指着地图答道“南面雨雪较弱,因此可自洮州、岷州、成州、凤翔府等州府调拨应灾之物。不过相公,边地连年战乱,这些个州府想必也是较为艰难,是自顾不暇。”
谢彦宏,两浙路溧阳人氏,绍圣元年进士及第,年三十余岁,比李三坚早及第三年,年龄也比李三坚长五岁。
“那么就自他路调拨。”李三坚闻言点头道。
“他路?只怕也是自扫门前雪啊。”谢彦宏叹道。
“此事本官亲自去办。”李三坚微微一笑道“这个世上之事,归根结底,无外乎一个‘利’字,有利可图,便是各取所需。这些日子,我秦凤路开辟了不少商路呢,他们可是眼红着呢。”
“哈哈...”诸官闻言均是大笑。
李三坚上任只数月间,又是修桥筑路,又是招商引资、开辟商路的,可是赚了不少钱,因而就引起了陕西其他路分官员的嫉妒、眼红。
“本官掌一路之军政事,军、政事皆不可废,尤其是军,边关要地,我等皆有守土之责...”李三坚正说着话,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阵阵,不禁令堂中众人一起转头看去。
众人只见一行十数人大踏步走进了大堂,其中的大多数人皆顶盔挂甲的,如此不禁令安抚司诸官是暗暗惊异。
难道有紧急军情?但这些武臣,他们并未见过啊,众官心中均是暗暗纳闷。
“师叔...师叔啊...可想死我了...”一名年轻的武臣进入大堂之后,便抱着李三坚大哭道。
众人见状均是更加惊奇了,此人年龄看起来比李三坚还年长几岁,可居然以李三坚的后辈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