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邈是魏国政坛界的治世能臣、重臣。
当年随魏武帝曹操治理天下的众多能臣中,荀彧、荀攸、张既等早已过世,钟繇也于今年亡故,至今仍旧活跃在朝堂上的老资格能臣,只剩他与陈群二人。
这份资历,在魏国朝堂上无人能及。徐邈自己也清楚,不过在自豪之余,平日里也多少有些蹉叹。
感慨人生无常。
七年前,原凉州刺史张既病逝后,没过多久徐邈便被任为凉州刺史,自此扎根大西北,再没有回过中原。
当时正值刘备兵败夷陵而亡,蜀汉的地盘由23个郡急剧缩水到13个郡,川中风雨飘摇,蜀汉几欲亡国。
考虑到蜀汉已不足为虑,魏国战略重心随之东移。
徐邈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凉州刺史任上,安安稳稳干到退隐,为后辈子孙铺设出一条前程似锦的光明大道。
但万万没想到,诸葛亮竟然在短短七年内,把蜀汉从垂死边缘给拉了过来。
不但拉了回来,甚至更胜以往。
一想到自己年近六十,还要再次面临战场厮杀,再次面对蜀汉发起的雷霆攻势,徐邈就满腔无奈。
无奈归无奈,身为一方大员,徐邈并不会让消极情绪影响到自己肩负的职责,在得知张郃兵败之后,便立刻敞开府库,装备士卒。然后将留在城外的百姓悉数迁入城中,并将城外树木、房屋全部摧毁。
坚壁清野,不给蜀军任何可用之材。
徐邈深切地意识到,局势不一样。
抛开魏国布置在陇右及关中的十万兵马不提,单论凉州兵力,如今魏国是处于绝对下风。
马谡在羌地的兵马足有十万之众,其中有五万是精锐骑兵,另有五万是普通羌兵,而且,这五万普通羌兵只要穿上装备,就会立即成为善战的骑兵。
而魏国在凉州的兵马是多少?
只有九千!
还分布在三个城池。
一比十的兵力对比,让徐邈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
他并不指望司马懿会来助他。
司马懿也不敢轻易离开陇右。
因为蜀国还有一个终极杀招没有动用。
诸葛亮从五丈原退兵后,又在西县集结了超过十万兵马。
其意不言自明。
伺机出祁山,攻陇右五郡。
如果算上马谡麾下的兵马,蜀汉已在魏国西线集结了超过二十万兵马!
这样严峻的态势,司马懿根本不敢轻动,徐邈能做的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另外,让徐邈烦恼并不止这些,还有天气。
西北的鬼天气比中原干燥很多,风沙格外大,每天口中都会不自觉吃进去很多沙尘。嘴唇时常干裂,几年下来脸颊被强烈的日光晒到黝红发紫。
巡抚凉州时,总有人把他当成种地的老农。令人哭笑不得。
看天色已晚,徐邈揉了揉被风吹得酸涩的双眼,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守是守不住的。
除非陛下调更多的兵马过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魏兵马虽多,四周却皆是敌人,北有蠢蠢欲动的柯比能、东北有公孙渊、东南有孙权、西南有蜀汉,西北方向还有马谡。
这些对手里,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正忧虑间,斥候快步来报,说马谡的兵马在城北二十里外扎下了营寨。
“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有异常,速来报我!”
斥候躬身领命而去。
……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还在沉睡的徐邈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大人,不好了,蜀军攻城了!”
“什么?!”徐邈腾一下从床上爬起,满脸难以置信。
在他心里,早已断定马谡不敢攻城。
四千兵马对三千兵马,马谡拿什么攻城?
你连云梯都没有啊!
徐邈着急忙慌穿上盔甲,来到城头,定睛望去。
只看下面迎风招展的大纛上写着一個‘马’字。一群骑兵下了马,举着木盾,呐喊着朝北门逼近。
他们没有云梯,也没有冲车。
就那么大摇大摆冲了过来。
然后在城下比划了几下,发现爬不上来,又灰溜溜退了回去。
徐邈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身子不由自主前倾,胳膊肘枕在女墙上,脑海里快速分析起来。
蜀军这是在干什么?攻城?不可能!没有云梯没有冲车,怎么攻城?飞上来吗?
难道是笑死老夫,好继承老夫的家产?
这个荒缪的猜测在徐邈脑海里一闪而过,迅速被否定。
虽然不知道马谡麾下十万大兵去了何处,但很显然,目前马谡确实就三四千人马。那么……蜀军如此做到底为何?
来回想了半天,除了使诈,再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魏国这几年对蜀汉的情报工作比较松懈,他对马谡的了解实在是有限,仅仅从之前几次短暂交锋中,得出了个“马谡善于使诈”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