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大堆证言,接下来的一份卷宗名为【西风口失利军法惩治录】。贺齐舟知道,那一万骑中,大部分是退到西风口时才被围全歼的,原本至少是势均的一场大战,最终却以惨败告终,近十年积累起来的精锐在一夜之间覆灭!
主帅姜珪得知最终加入战团的敌军只有三万后,自请死罪。贺齐舟在那份请罪书上还看到皇帝“准奏”的朱批,只是后来又用朱墨涂去了,但字迹依稀可辩,想来是皇帝一时怒起,事后又无奈涂去。
由于众多证词都表明,传到姜珪耳中的敌军兵力确实为六万,如果不据城而守,以齐军的实力,就算是偷袭也难免全军覆没,所以最终认定军令无误,只是降两级军职,由一品元帅,降至二品将军。
而姜珪因为自责,没多久便辞去所有官职,只留了一个三品的武备馆祭酒。
徐铉也逃脱一死,他本就是姜琮的亲信,皇帝相信他是为了保全御林军精锐而建议撤退,故降了两级内宫职务,此后也没再派他监军。
负责垫后的正副将领就没这么幸运了,均以腰斩处之,以平满朝愤怒。
中继传信的三名侦骑,在调查三年无果后,也全数问斩。那份斩决书下还附了许多求情的书信,贺齐舟发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张路瑶、林岩、灵峰、张致仁……
贺齐舟知道,此时自己的义父已经命丧黄泉了,否则说不定就能保下三人,继续调查下去了。
再后面的卷宗都是各个衙门汇报上来的结案资料,那些先锋军中死里逃生的数百将士,大多经过一番询问,厚厚的一叠,一时也找不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嗯?怎么好像少了?”贺齐舟自言自语起来,将那份【惩治录】又前前后后翻了个遍,仍是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问口忽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贺齐舟做贼心虚,没想到半夜里还有人过来,急忙将那摞卷宗塞到被子里,随手拿起一本案上的书籍。
收发室的大门被推开,那两人径直走向没门的寝室,贺齐舟抬头一看,原来是张致仁和花渚二人。
“是不是觉得缺东西了?”张致仁脸色铁青地问道。
“缺什么?”贺齐舟尽量让自己的心跳不要过于猛烈。
张致仁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私藏军机秘件是什么罪名?这里可是枢密院!”
“我——您是怎么知道的?”贺齐舟知道无法再瞒下去,不如坦白交待。
“你以为能进枢密院的都是些什么人?就算是收发室的,也都是人精!”张致仁怒道。
花渚在一旁尴尬笑道:“大人,瞧您说得……”
张致仁指了指花渚道:“他是人精中的人精!天禧二十八年的探花!在这枢密院中摸爬滚打了十二年,最大的本事是过目不忘,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他?”
花渚道:“小侯爷,我发您的借条上写的是十年战例,你搬了一大堆进来,显然不对劲啊。”
“您怎么知道我搬了一大堆进来啊?”贺齐舟问道。
“当然是听人说的。很少有人会将东西搬到这里的,我也很少一下子发两项任务的。”花渚道。
贺齐舟明白,是室内二人对自己起疑后,告知花渚的,花渚立即就起了疑,再汇报给了张致仁,看来自己还是太不谨慎了。
“我只是想悄悄看看西风口失利的卷宗,我知道‘杨征’在朝中是个很敏感的词,如果想调看,估计也没人会理我。”贺齐舟掀开被子,露了半床的卷宗。
张致仁道:“幸好你碰到的是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按什么好心!”说完自怀中取出一卷文书,轻轻抛到床上。
“这是?”贺齐舟狐疑地问道。
张致仁道:“这是缺少的东西,过一个时辰后,你把这些东西都搬到我那里。所有卷宗都是我让花渚改过借条后叫你去取的。之后大家都当没发生过这回事。花渚,你回去吧。”
“是,大人。”花渚躬身告退。
贺齐舟急道:“花大人……”
“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放心吧,他是张家的人。”张致仁道。
“花大人再见!张大人,我哪会是那种人……”贺齐舟马上换上一副笑脸。
见花渚离去,张致仁道:“你是哪种人?当我不知道?下起杀手来,比谁都狠!史岚这么好惹吗?你信不信,就算那日廷上你辩赢了,但朝中至少一半人,还是认为那两人是你杀的!”
“小雪都和您说了?”
“嗯。”张致仁微微点头,转身离去时又你低声道:“不过那种人确实该杀,杀得好!特别是姓甘的,杀一百回都嫌少!杀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