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纳兰栩在离开茶楼回崇义坊的路上,另一头的城东萧谨言也紧赶慢赶正往一处跑。
午后的街市颇为热闹,不少百姓都上街买年货,即便是一早置办好了年货的人也乐得出门散散步,晒一晒冬日暖阳。
此时一栋三层小楼前就围了不少人,萧谨言打老远就看见这栋花里胡哨挂满了红绸子的小楼了,一看那装潢就知道是那不正经的营生,扒开人群往里走,抬头就看见那小楼门口挂着一红木招牌,写着“玉芙楼”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是这儿了。”跟在萧谨言身后从围观人群中挤出来的贾状元一看满楼的红绸就叫唤着,隐隐有些兴奋。
二人都是一身齐整的青羽卫官袍,拦着围观百姓的官兵便直接放行了。一进楼,扑面而来就是一股脂粉香,迎面走来一名魁梧的青年和一名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
“二位就是玄鹤司的大人吧。”那青年冲二人一拱手道,“在下东城兵马司郭易。”
萧谨言还礼:“玄鹤司萧谨言。”
“玄鹤司贾状元。”贾状元也跟着自报家门。
“萧大人,贾大人,死者是三皇子府上的人,现在尸体就在二楼厢房里。”郭易一脸晦气,颇为不好意思道,“此事五城兵马司不便插手,就麻烦二位接管了。”
究竟出了何事呢?
原来昨夜后半夜这玉芙楼里有一客人突然暴毙,姑娘也喝多了没反应过来,一早醒过来人都凉透了,这才去报了官,五城兵马司派了人来一看这死的人不是普通百姓,便通知了玄鹤司。
“二位大人,小人玉娘,这儿的姑娘都叫我玉妈妈,是这玉芙楼的管事,二位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小人定知无不言。”中年女子,也就是鸨母玉娘,领着萧贾二人上楼,边自我介绍。
贾状元睁圆了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这会儿还不是营业时间,姑娘们都打着哈欠站在中厅里,衣衫也大多是随意披着,有几个还露了大半香肩在外头,看得贾状元脸都红了,赶紧收回视线,老老实实跟在萧谨言后头。
萧谨言只淡淡扫了一眼那群姑娘,边上楼边问玉娘:“玉妈妈,人是昨夜死的,怎地今早才报官?”
“哎哟,说来也是作孽,昨儿季公子来找莺莺,那丫头身子不爽利就让杨柳儿陪了,柳儿那小蹄子是个不知数的,两个人愣是喝了我五坛女儿红,结果一觉醒过来天儿都亮了,那人也……凉了。”玉娘苦着一张脸,一想到那人是三皇子府上的,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死的人你可识得?”
“回大人,识得的,死的那位是季颂先季公子。”
身后的贾状元拉拉萧谨言的衣袖小声告诉她:“那季颂先是三皇子的幕僚,相当得力的那种。”
“就是这儿了。”
说话间,三人也走完楼梯到了小楼西北角一间厢房门口,玉娘走到门口就站住了,显然郭易已经交代过她不能破坏现场了。
萧谨言没急着进屋,四处打量了一下才迈了进去,身后跟着正经起来的贾状元。
“啧,非礼勿视啊。”
贾状元有些嫌弃,迈了一大步挡到萧谨言身前,不过萧谨言早就看到了。
“行了,不就是具光溜溜的尸体嘛,到了仵作手里迟早得变成这样,别挡了啊。”
就见里间的拔步床上斜斜躺着一具已然面色青灰的男尸,身上不着寸缕,被褥枕头掉了一地,男人的长袍和女人的小衣混在一起,凌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浓重酒气的淫靡气息。
萧谨言微皱着眉头,小心避开地上的被褥和衣服走近查看尸体。
此人年约三十上下,下巴正中蓄着一绺小胡子,嘴唇乌青,双目圆睁,眼珠凸出,面色铁青,形容有些可怖。粗略地看了一眼尸体的全貌,萧谨言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除了尸体的前胸偏上至肩头的位置有三道细微的破皮。
从身上摸了双羊皮手套出来戴上,萧谨言轻轻按了按尸体的皮肤,又抬起胳膊观察了一眼尸斑的情况。
“死了至少有五个时辰了。”
贾状元也没闲着,蹲在厢房一角端详酒坛子:“都喝空了,这两人可真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