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沉不住气的就是笛喆,当她看见掌柜含笑点头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那表情写满了八个大字:魂不守舍,神游天外。
与小丫头作伴的还有一脸痴呆相的伙计,估计他此刻心也不在自己身上了,不同的是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坑里坠,而且还是不见底的那种坑。
笛喆激动地摇晃着颜陌的手臂,想说却不敢说,生怕说错一个字人家立刻反悔,别说一百金,就算一百两白银他们也能赚个差价。
小丫头都想好了,如果这盘子真能被掌柜收购回去,她一定要拉着颜陌去东区最贵的酒楼胡吃海喝一番。
颜陌略显尴尬地躲避笛喆的“摇摆舞”,清了清嗓子歉意道:“让诸位见笑了,我的这个丫鬟打小患有癫疯的毛病,只要听到什么什么多少钱就犯病,生怕我把她卖给别人。”
他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某女的小手在自己胳膊嫩肉上拧紧,但表情上却非常配合地流露出痴傻的模样,不禁佩服这丫头有当戏子的天赋。
他将手里的盘子举到眼前介绍道:“大家看,此物器口呈曲椭圆形,敞口过大,浅腹均匀,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当今生活中所用的器皿,它的装饰面几乎包揽了全部面积,这对于制作工艺是有相当高的要求。”
“再看此物的碟内,底部刻有三条鱼形纹,这在市面上是非常罕见的,一般来说,像这种物件上所描刻的图像要么是单独呈现,要么是成双成对的,三条鱼浮游在一株巨树之间的图案简直是匪夷所思,更别提腹壁刻画这么多形态各异的人形图案,他们虽然没有表情但动作上像是在祭拜这棵树或者说是这三条鱼,这种纹饰古怪,暗藏寓意的文物当真是不多见。”
颜陌说到这里发现在场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包括楼上那两位这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态,直勾勾盯着自己手里的“鱼纹盘”,等待自己进一步解说。
毕竟在他讲解过程中掌柜一直在那颔首,显然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公子并不是在胡诌八扯,单说这等见识在场除了掌柜其他人都比不了。
“如若此碟仅仅只是不常见,其极有可能是某位大师的偶然之作,但诸位请看,此物口沿饰着的图案是什么?”
颜陌将“鱼纹盘”敞口对着大家,让他们看仔细,这时候楼上两人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下楼来。
领头的青年看到颜陌提到沿口处的图案明显眼皮跳了一下,表情凝重,而他的随从看了之后也像认出来,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轮到伙计面前,他刚捋好被咬的舌头,面色不善地看着颜陌,讥讽道:“故弄玄虚,这些细小的图案跟鬼画符似的,哪里有特别之处!”
说完他还得意扬扬地看着对方,不料掌柜闻言立刻怒斥他赶紧闭嘴,弄得伙计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这位公子见识渊博,还请继续为我等解惑。”
楼上下来之人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似乎居于上位者日子太久,给人以命令的口吻,不过颜陌不在意这些,突然说出一个典故。
“传闻我朝高祖在称帝之路上并不顺利,‘柳河之战’后更是兵败被俘,险些遭遇不测,幸好当时前朝卿事廖内有一人智勇无双救高祖于邴夏,后来此人更是妙计频出,辅佐高祖一路高歌创下宏图伟业,高祖悬剑封禅后便将宗周最南方的前哨港世代封为他的领地,用以表彰此人的功绩。”
颜陌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在场之人大致都已经猜到典故中之人是谁,掌柜连连点头突然接下话来。
“其实高祖与那人即是君臣,亦是朋友,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君臣相处如此融洽其实还有另外一人帮了很大忙,也正是因为有她的缘故前哨港才能成为现如今繁华昌盛的模样,公子见多识广,老朽佩服,但此物的来历你却并未言明,请恕老朽不能支付你三百金!”
颜陌爽朗一笑,打趣道:“前辈请不要着急,晚辈也只是刚讲了一个典故而已。其实鱼纹在传统的吉祥图案中并不为奇,古语常用鱼水之情比喻君臣之间的关系,高祖与世代居住在此地的那位先祖还有你说的‘她’正是我手中之物刻画的三条鱼的象征。”
“高祖曾为了纪念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网罗天下能工巧匠制作了三件后世流芳的‘鱼纹槐碟’,迄今为止只听闻金碟和银碟出世但铜碟却从未有人见过,接下来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手中是何物了吧!”
颜陌讲到这里歇了一口气,环视一周,将大家都表情尽收眼底,自信道:“此碟的原名应该叫‘鱼纹槐铜碟’!象征着槐树下永恒不变的友情与君臣同心、鱼水共济的忠君之情,此碟莫说它珍贵至极,称它为我朝的传世孤品也不为过啊!”
他的这番介绍显然是将在场其他人震惊到了,现场一片肃静,大家在用热切、疑惑、思索的目光一遍遍浏览“鱼纹槐铜碟”,尤其是楼上刚下来的两个人。
“如果这位公子所言属实,那么此碟价值堪称瑰宝,别说一百金,价值再升十倍也是轻而易举啊!”
楼上护卫模样之人看掌柜似乎默认他的话,面显震惊之色,他并没有越俎代庖,而是对着年轻公子躬身施礼,等待主人安排。
而他的主人依旧沉吟,没有说话,只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
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悄悄响起。
“公子……要不咱们涨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