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陌说完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梅执事,只见她面容淡定,气定神闲,不禁心呼:女中豪杰尔!
说实话,他对不自爱的女人极为不喜,但内心还是很敬佩她这种在男人群中左右逢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尤其面对自己这么明显地指桑骂槐竟然心若磐石,坚定如斯,不得不佩服她的“境界”深厚。
“美景如画难免令人流连忘返,极于精,观于痴,看来先生的画境不低啊!”杜浪感慨道。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在场只有杜浪不知道这小子在胡诌八扯,就连邹老头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惜这里没他说话的份。
这里面只有梅洁和颜陌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法形容这种别扭,想要绷着这张脸皮真的很困难。
只听杜浪继续说道:“既然是洁妹寻得的丹青高手还请原谅杜某方才的出手,之前你们交战还当是来了什么恶客,哪知先生造型奇特,连洁妹都没认出来,误会已然澄清就请诸位上楼一叙吧!”
“甚妙!先生好素养!”
颜陌心中虽然觉得怪异,嘴上却真心实意连连夸赞。
他见杜浪已经转身上楼,朝着那位冷面孔美人嬉笑道:“丽水宫梅执事果然厉害,小生的骨架子差点被拆成烧火棍,您看能不能搭把手,腿好像有些不太听使唤了!”
“妾身鲁莽了,扶着您有损彼此清誉,不如我派人送您先回我府上医伤,改个时间再寻思画像之事。”
梅洁的眼中透露着森寒的杀机,这小子屡屡当着杜浪的面拿昨夜的事要挟,不杀他难以平愤。
“小伤尔!咱们上楼、上楼!”
颜陌对着空气哈哈一笑,一瘸一拐往楼上爬,梅执事的杀意已经毫不避讳,他才不会傻乎乎听话,看来只有先上楼寻得机会再伺机离开。
二楼内,颜陌左瞅瞅、右看看,四人分作四方俱都默不作声,他心道这样也好,正好平复之前与梅洁对战紊乱的脉力。
最终还是杜浪打破尴尬的气氛,说明大家聚集到此的目的。
首先由自己描述一下要易容之人的长相,再由颜陌根据描述丹青在画布上,最后由邹老头根据画像将梅洁化妆易容成另外一个人。
邹老头不爽地看着这个臭小子,年纪不大下手挺狠,揉了揉依旧不舒服的喉咙,在那摆弄自己的瓶瓶罐罐,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颜陌频频皱眉。
梅洁心思复杂地摸着腰间的软剑,眼神偶然飘过杜浪,转又看向专注绘画的那个人。
说实在的,像颜陌这样柔美的少年对她这样年纪的女人杀伤力巨大。
如果不是对方道出昨夜她和宝宁的隐秘,单是观看专注的侧颜都是一种享受,何况对方身手与样貌俱佳,一时间内心翻涌极不平静。
这时候杜浪已经开始描述,只不过具体特征并不是很清晰。
他也是多年前在祸水偶然碰见过对方一面,细节的刻画都很模糊粗糙,这给绘画者带来了了不小的难度。
颜陌突然停笔,讷讷地看着自己笔下人的轮廓,脑海中竟然被另一张绝美的容颜覆盖。
“颜画师,可是有什么问题?”
杜浪此言一出,其余二人的目光也集中在颜陌身上。
“没什么,只是觉得按照杜先生所言,所画之人是童颜,不知可是颜某会错了意?”
杜浪与梅洁对视一眼,涩然道:“不瞒颜画师,杜某当年确实只是对目标匆匆一瞥,没有更为清晰的印象,不知能否画得出来?”
说完又和梅洁对视一眼,他们彼此隐晦交流一下杀意,如果这小子无能为力那留他性命也没什么用途,不如杀之除后患。
然而转过身发现对方又开始下笔,只是这回不需要杜浪再描述了。
楼窗刮进来的暖风柔和拂面,颜陌接下来的下笔不仅专注而且时不时带着迷惘又有些暖意。
直到最后一笔挑起,他的表情都像沉浸在复杂的回忆中,久久回不过神,杜浪三人连忙凑近观看,当看到画中之人,俱都倒吸一口气。
画中佳人戴金翠,着罗衫,珥珠玑弱骨丰肌,柔滑如脂,娇媚无双,明明平放在桌面上却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样,摄人魂魄,夺人眼珠,宛若谪仙。
“妙,妙极!简直比我亲眼所见还要真切,颜画师真乃丹青之圣!”
杜浪双眼放光,大声称赞,上看看下看看,想摸却怕亵渎画中人,一双手不知道该摆在哪里,显得手舞足蹈,方寸大失。
莫说杜浪,梅洁往日对自己样貌很自信,但与画中之人相比大感自惭形秽。
她心中不免有些不服气,若世间真有如此绝色,海可漫天,雁落鹏山。
在场只有邹老头看上去最为淡定,他的眼中只有如何利用手中的制模和染料去塑造人物,但是瓶瓶罐罐的摩擦声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想要将一个人易容成画中人的模样对他来说实在很有压力。
颜陌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画中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浴室偶遇的竹倾月!
他不知道杜浪和梅洁的真实打算,更加不知道梅洁易容的对象正是竹倾月本人。
无巧不成书,他只是在方才迟疑的瞬间,笔尖流淌的墨水宛若知道他心意般将心中的人徐徐刻画在眼前。
好笑的是杜浪他们只知画中人很美,美的不切实际,压根想不到颜陌所绘竟然是竹倾月本人。
只要这座楼阁中的人针对即将要展开的计划交谈一番定能解释这个误会。
可惜人心有隔阂,戒备和提防横在彼此周围,刻画出无形的格子,将误会的薄膜砌成坚固的城墙,正应了古人的那句话“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尔不周”。
巧合才是世界上最不可测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