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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太后首先看了过来。
“啊”刘彻忽然站起身后引来了众人注目,“无事、无事”
这样说着又坐下了,众人见天子是真的没什么事,于是一切又恢复正常。大殿中央的歌舞还在演,王公贵族们也在互相联络感情。
坐是重新坐下了,但刘彻却坐的不甚安稳。下意识地,手指屈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桌案。同时,不时地往陈嫣所在的方向张望,但这个时候陈嫣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啧”
韩让是什么人,靠着看天子眼色才走到今天位置的!自然知道天子想要什么。便安排身边的小宦官去打听消息,不一会儿小宦官回来。他这才在天子耳边低声道:“陛下,嫣翁主去了偏殿露台。”
刘彻惊讶地挑了挑眉:“今日偏殿有人?”
“无人嫣翁主也是悄悄去的。”韩让也很奇怪,不知道陈嫣怎么就跑到偏殿露台去了。今天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轮值的卫兵,几个守着灯火的宫人罢了。
刘彻瞥了一眼四周,缓缓站起了身,往殿后走了去。这次就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了,只当他是去更衣。宴会进行到现在已经好一会儿了,有什么不方便的,需要暂时离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到了殿后,其他人都留了下来,只有韩让提着一盏小宫灯在前引路,绕过殿后去到偏殿。
虽然到了偏殿外,但刘彻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左右看看,发现侧面正好有一座能俯视偏殿的复道,转身便去了复道。
过了有一会儿,陈嫣才从偏殿出来——刘彻都有些哭笑不得了,陈嫣走路蹑手蹑脚的,仿佛做贼一样,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关键是,就算这里是没什么人的偏殿,那也不可能真的没人啊!
门口的卫兵,殿内看着灯火的宫人,难道能瞒过他们去?
心中原本的郁结之气散了一半,又等了一小会儿,刘彻这才重新回到偏殿门口,走了进去。
大概今晚偏殿轮值的守卫和宫人也会觉得古怪吧本该在大殿参加宫宴的不夜翁主和天子怎么先后都跑到了偏殿凑热闹?这偏殿有什么不同的吗?
刘彻一眼就看到了偏殿露台,走了过去。
露台旁正好有一排连枝灯,看灯火的是一宫女,问话便回道:“回陛下,不夜翁主方才只是在此用了些酒菜。”
刘彻听着宫女说刚才的事,自己站到了露台上,发现这个位置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夜空,这一天是个月亮很亮的晚上。不过就算月亮很亮,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刘彻在露台踱步了几圈,实在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再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露台墙边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划痕——有谁敢在宫殿里乱刻乱划的?
“韩让,灯!”
韩让不敢怠慢,连忙捧着灯火过去。同时他也看清了,在好几道划痕旁边有一行小字,和刻痕的陈旧不同,像是刚刚写上去的。而且字迹很好辨认,是嫣翁主的笔迹——嫣翁主一手隶书是出了名的好,被不少学者所欣赏呢!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韩让并没有怎么读过书,主要是小时候家里穷,哪有机会读书!后来因为家贫,于是到宫里做了内宦,这反而让他有机会识字了——他被选中了侍奉太子,太子读书,他自然也在一旁陪着。
就这样,算是勉勉强强学会了读书识字但这样学会读书识字的他,远称不上做学问,最多就是学了一门技能而已。
平常天子以及天子身边的学者、贵人谈论的那些大学问、诗歌,韩让都是不懂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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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么一句十分简单的诗歌,却一下让他心里有了许多情绪。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彻念了一遍,语气中有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喟叹。
此时那看灯火的宫女也是乖觉,虽然不知道天子到底在想什么,却是立刻在旁道:“禀陛下,奴婢听偏殿老宦官曾说过,那刻痕是先帝所留!”
刘彻原本还在出神,听着宫女如此说,立刻回过神来,意外地看向宫女:“先帝所留是做什么的?”
宫女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原是不夜翁主自小盼着长大成人,先帝便安慰不夜翁主,长到七尺便长大了。”
汉尺,一尺大约后世的22厘米左右,如果是营养充足的贵族女子,确实要七尺才算正常。
刘彻仔细看,发现最高一处的刻痕确实是七尺左右。
那宫女又道:“于是不夜翁主便量了身量,是先帝亲自刻的,之后每年都有刻身量。”
刘彻数了数七尺下的刻痕,总共有四道,也就是说,这是父皇驾崩前四年就开始的。看着最开始的那一道刻痕,真是特别矮!当时的陈嫣恐怕才是一个幼童,然后每年的都会高一些。
现在陈嫣的身量已经超过七尺了,但这中间再也没有了新的刻痕,当年说超过七尺就算长大的人也不在了。
刘彻比划着原本特别矮的那些刻痕,恍然间惊觉阿嫣这几年长的真快!
这个时候再想想她过去的身量真就是个小不点儿了。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起陈嫣小时候的事,想到父皇就是在这里为陈嫣量身量,刘彻心中涌起了酸酸软软的情绪。
刚刚阿嫣就是一个人跑来了偏殿,然后留了这样一句诗歌阿嫣她是在思念着父皇,在这个大家都逐渐遗忘的时候——皇帝确实是世上人都会尊奉的,但所有人的尊奉只停留在皇帝活着的时候。
皇帝死了,就会有新的皇帝,所有人尊奉的是‘皇帝’,而不是皇帝之名下的那个人。
“但、但阿嫣是不一样的”刘彻摸着那些刻痕自言自语。
这个时候再想起过去这些日子和阿嫣生闷气,就觉得实在是不能理解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和稚儿一般了!
刘彻现在想到的是,就在刚刚,陈嫣一个人蹲在露台上——她是在思念着父皇的,是一个人寂寞着的。阿嫣永远失去了重要的人,一个人承受着寂寞光是想想,刘彻就觉得可怜又可爱。
如果可以,他是想她一辈子平安喜乐,不见忧愁的。
“陛下这会儿再不回去就”韩让看着时间已经迟了,有些着急。此时宫宴还在进行呢!天子不在一时片刻也就罢了,但这么久不在,恐怕就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刘彻摸了摸那几道刻痕,站起了身:“走罢!”
回到正在举行宫宴的大殿,虽然有些人对天子离开了这么久觉得有些好奇,但没有人真的去打听什么有什么可打听的呢?嫌命长不成?
若是天子无事,只是随随便便耽搁了,打听这个做什么?若天子是有事,故意要避着人去做,呵呵,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倒是陈娇不用在意这个,多问了一句:“陛下去哪儿了?耽搁了这么久?”
“在外面露台走了走,殿内有些气闷。”刘彻轻描淡写地随口道。
陈娇也没有多问,她虽然很在意刘彻,但也没到把对方拴在自己身上的地步。问完之后扫了一眼大殿下面,正好看到陈嫣从边上穿过,便让女官把陈嫣叫来。
拉着陈嫣在自己身边坐下:“怎么今日离得这么远?”平常这种宫宴,陈嫣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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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母亲,又或者她行动,必然都不会离上首位置太远的。
陈嫣低着头玩着手指头,模模糊糊道:“无事,懒得麻烦了。”
陈娇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怪道:“让你过来陪一会儿,就是麻烦了?”
“唔”陈嫣不说话了。
此时刘彻的几个姐妹,也就是平阳公主、南宫宫主、隆虑公主都上前来了,正围着他说话,说的都是些家常,刘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妹隆虑向他求个事儿,他‘啊啊’地答应了半天,其实有些答非所问。引得隆虑不高兴了,跑到母亲王太后那儿告状:“阿兄连和我说话都不上心了!”
王太后自然是偏心刘彻这个当皇帝的儿子的,对于小女儿求的,关于给她丈夫安排一个‘好官职’,这种事儿,根本没太放在心上。反而教训女儿道:“你阿兄每日日理万机,今日宫宴,你让他轻松些!”
在王太后看来,这些走关系的鸡毛蒜皮,儿子懒得听、不上心,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刘彻却是分心听着陈娇和陈嫣说话,说的都是些很零碎的事情。比如陈嫣最近弄出了一样特别好吃的菜,又比如陈嫣亲手调配的胭脂,特别好用!比少府进上的还要精——她自己不用,分给陈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