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已经很寒了,值守的士兵都聚在了一处,围着小小一团篝火打着哆嗦。
从春分时节大军开拔起,一路北上,吞并了两个州,又与相邻的三个州潦潦草草的打了一场,亏得有八州神使从中相助,这才得以顺利抵达帝京。
不曾想,一路招兵买马、高歌猛进,却是在胜利门口被这一堵城墙给挡了去路,实在是有伤士气。
帝京不愧为帝京,就连城墙都修筑得如此坚不可摧。这场攻城战已经打了将近半个月了,几番进攻都败了回来,气场逐渐翻转,城内的是越战越勇,城外的却已经是疲态尽显了。
更深露重,篝火也撑不了多长的时间,渐渐有了要灭的趋势。
“这都到帝京跟前了,圣女怎么还不出现?”
夜太静,再细小的嘀咕也都能被听到。
圣女冰清玉洁,神圣而不可亵渎与侵犯,这无意的抱怨才脱口而出,立时便收获了一道道可堪凌厉的目光,刺破暗夜,在摇曳火光的映射之下像一头头捕猎的野狼。
说话的士兵受不了同伴的目光,讪讪的闭了嘴,又为掩饰自己的怂包而拿了根棍子开始拨弄起了火堆,只瞧原本要熄灭的火便又一下子旺了起来。
“眼瞧着就快下雪了,”士兵乙就着同伴扒拉出的一方炭火,从怀里掏出两个已经冷透了的土豆丢了进去,吸了吸鼻涕,说道:“我还指着这一身军功能在新朝时换个官当当呢,可别没被城里那帮杂碎打死,反倒被这天给生生冻死了!”
这话果真最能引起一众应和,挤在一处取暖的几人都活络了些,气氛也不那么低压了,只有方才说错话的士兵投了个感激的目光过去,便也守着那将熄不熄的火堆不说话了。
玩笑了一阵之后,士兵乙刨出埋在炭堆里的土豆,徒手捡起一个,在手里来回抛了好几下散热,随后将土豆一掰两半,一半丢给了身边的同袍,另一半自己啃了起来,烫得他口齿不清,道:“没柴火了,我去炊事营捡两根,哥几个也起来动动,别真被冻死了。”
士兵丙接了他的土豆,也回道:“你快去快回,咱几个且绕绕去。”说着,便伸手去拉其余尚缩着取暖的同伴。
年纪最小的那个却显然不太想离开这个尚留余温的好地方,抱着手缩成了一团,抱怨道:“这样冷的天,墙里头的恨不得老婆孩子热炕头,哪个那么想不通会来搞偷袭?”
话音刚落,便见那刚才离开不久的士兵乙慌慌张张的折返了回来,士兵丙疑惑道:“你怎么又……”话说一半,突然在对方不对劲的神情里意识到什么,“不会吧?真有那想不通的?”
两人对了个眼神,士兵丙踢了一脚身边还缩成一团的人,大喊道:“敌袭!有敌袭!”
几人这个时候倒不觉着冷了,后背的汗出了密密实实的一层,着急忙慌的捡起搁置的铜锣,一边狠劲的敲击着,一边分散开来,在营帐间四处奔走示警。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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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以南三十里处有座占地百亩的道观,巍峨雄伟,曾一度是备受世家贵族所信仰的国观,香火极为鼎盛。
但随着战火一路沿袭向北,现如今香客减了大半,已是青灯冷火,便是连道士都跑了不少。
索性此处地广,空下来的香房正好可以挪作应急之用,挤一挤,凑一凑,安置三五百难民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