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附近,因为南军暂且退军,北平城内的守军和徐妙云带领的娘子军,大部分都聚在一起歇息。
因此,自然有不少人都关注着徐妙云这边的动静。
可当许多人听到小六的话后,一个个愣神过后,不由得啼笑皆非。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丫头啊。
多少与常人有些差别。
徐妙云也是哭笑不得,冲着朱玉英没好气道:“给给给,领走吧,再不带着小丫头去进食,怕是心里要埋怨上我了。”
朱玉英和二贤,四妹,五妹,全部露出一丝尴尬。
有个这样的妹妹,她们都不知道是算长脸呢,还是算落脸的事。
小六却没那么多想法,听闻王妃发话,开心的来到朱玉英身边,眼巴巴的望着朱玉英。
朱玉英再次冲着徐妙云讪讪的笑了笑,随后招呼着二贤,四妹,五妹,一块向着家里走去。
路上,朱玉英忍不住埋怨小六:“瞧你贪嘴的样子,家里何曾少了你的吃食,望月楼,望云楼,望仙楼的饭菜,从没见你少吃,现下竟还这般馋巴巴的,真没出息。”
“嫂子又瞎说,我刚在城头,许多人夸我有出息。”小六不乐意的反驳道。
一旁的二贤直接给了小六一个脑蹦:“嫂嫂说你,你老实听着便是,顶什么嘴,让大哥把你惯成什么样了,没大没小的。”
这话一落,四妹和五妹顿时也有了话说,纷纷对着小六口诛笔伐。
“可不嘛,要没大哥总给她撑腰,她哪有今日的胆子。”
“谁说不是,小时候,大哥最疼的可不就是六丫头。”
小六急的又跳又窜的,一张小嘴巴巴的和朱玉英几个分辨。
……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慢慢走远,徐妙云看着上蹿下跳的小六嘴角露出笑意,十五岁还真是女子最好的年华。
想到这里,徐妙云眼光落在了自己最疼爱的大女儿身上。
心中突然又想到,女儿十五岁时,好像已经和甄武结下了不解之缘。
徐妙云忍不住又是一笑,如今瞧着,女儿的眼光倒是真不错,给自己挑了个好男人,也挑了个好人家。
……
温馨的时刻,在战乱的年代从来都是短暂的。
午间刚刚一过。
南军再次气势汹汹的来袭,娘子军们有了上午的适应,不管是胆量还是动作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她们帮忙守着宣武门,听着炮声,弩声和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把她们往日视若生命的干净容颜,全都抛到了脑后。
什么视若生命。
生命若真的不安稳时,许多以前在意的东西都会变的一文不值。
她们成长着。
在这一场经历中,逐渐也越来越理解她们的夫君或者兄弟,都是在何等的场景中挣扎和生存。
这对她们价值观的塑造,以及往后的时日,都有着很大的帮助。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南军已经攻了两个时辰。
冬日的天短,无边无际灰蒙蒙的天地,在悄无声息下逐渐的加深,宣武门因为有娘子军的助战,虽然几次危急,但也硬生生挺了下来,可崇文门却在南军的猛攻之下,终是力有不逮,在天黑之际被南军攻破了大门。
都督瞿能憋着李景隆给的一口恶气,在此刻才算有张狂释放可能,他期待着等他手持破城之功,前去面见李景隆时的场景。
他要亲自问一问,狗脑子可能打得下北平城。
瞿能狂笑,率着他的两个儿子,领着精骑直直冲进城门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厮杀,道衍大师和顾成等负责协助朱高炽守城的人,早早就派人去其他城门抽调援军了,可兵太少,不管是哪个城门,本就力量不够,又怎么有余力去支援。
道衍远远的看着崇文门的情况,大急又震惊。
“此人便是瞿能吗?怎么如此之勇,比之我军朱能怕也不遑多让。”
顾成在一旁急道:“大师,这时候不是赞他之时,当速想办法啊,要不然整个北平危亦。”
北平城危,万事皆休。
这事不用顾成提醒,道衍也知道,他猛地转身看向一人,沉声道:“如今之势,不得不行此险招,你速去煽动城中百姓助战,不必让百姓持刀血拼,但一定要人多,让他们聚众喊起来。”
“虚张声势?”顾成问道。
“不错。”
道衍点头:“现下只有此法可拖延时间,此时天黑,瞿能不辩真伪,又不知咱们底细,即便不能退敌,吓也要吓的瞿能止步,另外,这些时日我观南军,早时晚间战斗力最弱,想必定是不耐酷寒,咱们只消等到半夜天寒之时,再行力战,必能逼其退军。”
“可…”顾成有些疑惑,这其中有些问题,李景隆大军若是滔滔涌入北平城,即便再多百姓虚张声势,又怎么会被吓的住。
但是顾成刚刚开口,就迎上了道衍冰冷的眼神。
顾成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这种时刻,不管怎么样,也要给与众人信心。
军心一乱,什么也就不用打了。
顾成嘴里的话,顺势变成了别的:“可…需卑职准备什么?”
道衍摇头:“不必。”
说完,道衍催促刚开始吩咐的那人:“还不下去行事?!”
那人反应过来,连忙下去,一一去激活藏在百姓之中的托。
而崇文门前,瞿能势不可挡,杀的守军不仅连连后退,几刻钟后,还被瞿能凿传了阵型,杀的溃散。
可是当瞿能杀到街中,正打算长驱直入时,不远处街道民房的后面,却爆发出一股庞大的声浪。
紧接着,瞿能又听到左右屋舍之中,数不尽的脚步声连续响起。
瞿能大惊,心头疑惑尽皆浮现,本能的以为前方藏着兵马意欲埋伏与他,当机立断,瞿能猛的就勒住了马,他惊疑的看着前方,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兵马。
此时他们攻入城中的兵马,并不算多,而且瞿能整个先锋大军已经连续打了一天,早已人人疲惫。
鉴于这两点,瞿能不敢贸然前冲。
瞿能的儿子,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上前对着瞿能道:“父亲,小心有诈。”
“你是如何想法?”瞿能问道,他知道他这个儿子,自小聪慧。
他儿子,简单一琢磨后,沉声道:“父亲,如今我们已经攻破城门,不如缓退,然后据守城门待援,这城外又不是只有我们,攻打北平也不单是我们责任,反正城破我们已然攻下,也是该其他人出力了,而且我们在这个时候更需小心谨慎,不仅要避免取得的战果,再拱手送回,也要避免遭受埋伏,不要让咱们的儿郎再白白送命。”
瞿能一想,儿子说的有道理,并且他们打到现在已是疲军之态,后继不足,本就不可能攻占下全北平城,自然也不适合再锐意攻取。
所以,瞿能果断的大手一挥,一众军士,缓缓开始后退,等他们退出街道后,立刻分布在城门前,摆出据守之态,瞿能又派人连忙去向其他几营请求援军。
传令兵此刻虽疲,可也不敢耽误大事,骑上马就向着最近的一个军营奔去。
可是,当他到了军营后,军营将领一口便拒绝了传令兵的请求。
无帅令,不得轻动。
传令兵没有办法,只好一路迢迢,快马加鞭的去求见李景隆,可即便是他再加鞭,还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当他好不容易见到李景隆,把事情详细的给李景隆说了后,出乎传令兵的意料,李景隆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激动,更没有当机立断的直接派大军随他驰援,反而惊的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什么?你们攻破了北平城门?”李景隆脸色震惊。
“禀大将军,如今我们已经攻破崇文门,然我军已疲,无力锐进,只能据守城门,还请大将军速速派军援助,只待大军赶至,定然可以一举拿下北平城。”传令兵再次催促。
可李景隆依然没有立刻派兵,反而陷入了沉思。
“大将军!”传令兵忍不住又出言催促。
李景隆猛然冷眼看向他,训斥道:“你慌什么慌,本帅担负五十万大军的生死,不思量周全,难道要尽听你个小兵之言吗?”
传令兵顿时吓的双膝跪地,连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