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缓慢转动着脑袋看向他，双眸清澈犹如新泉，神情却茫然无措恍如稚子，木木呆呆，没有一点灵动劲。

卫应寒喉结滚动，声音干涩，目光期盼，“糖糖，认识我吗？”

白棠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

没有反应。

卫应寒眼里的光芒暗淡下来，僵硬地扯了下唇，“没关系，以后的时间还长，糖糖可以慢慢认识我。”

他把保温桶拧开，蔬菜瘦肉粥的鲜香味就冒了出来，热气化雾，在桶盖上凝了一层水珠。

“糖糖饿了吧，咱们来喝粥，昨天晚上就熬上了，加的鸡汤吊足了时间，浮油撇得干干净净，每一颗米都熬碎了，你一定喜欢……”

卫应寒舀了一勺，吹到适合入口的温度，然后递到白棠唇边，“糖糖，来，吃一口。”

白棠还是没有反应。

木愣愣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卫应寒脸上。

卫应寒又哄，“糖糖，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该饿坏了，你不是觉得自己太瘦了吗，要认真吃饭才能长肉肉，张开嘴吃一点，不吃多了，就两口，好不好？”

白棠对他的轻言细语毫无波澜。

卫应寒举到粥冷了，就放回去再舀一勺热烫的上来，继续劝她吃。

劝了几回，还是不吃，卫应寒就把保温桶盖好，放到一边等她肯吃了再喂。

他拆开一包湿纸巾，把白棠唇上的粥水擦干净。

末了，在床边坐下来，看着白棠，无声沉默。

卫行云看完全程，心情也无比沉重。

谁能想到，古灵精怪的白棠会突然重病损伤了大脑，继失忆之后，又变成了痴傻。

认不得人，交流困难，反应迟钝。

都说造化弄人，可这个发展实在太让人心酸了。

他看向卫应寒。没什么表情的脸几乎称得上麻木，过于的平静还给他添了几分死气沉沉的悲意，就好像这不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个暮年迟迟的老人。

论悲论苦，除了白凛就是他。

这两个孩子之间的磨难太多了。

卫行云低头抹了下眼睛，轻声说：“你继续陪着糖糖，我去找主治医生问问具体情况。”

他轻手轻脚离开病房。

关门声落下，卫应寒才后知后觉应了一声“好”。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白棠身上，她的脑损伤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不认识他，反应迟缓，甚至连引导她说话都困难重重。

白棠没有再看天花板了，而是看着卫应寒，但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分明没有为他掀起丝毫情绪。

她看他也像在看一堵墙，一扇门，一个毫无特色的死物。

卫应寒心口一揪，蹭了下她的手，沙哑地恳求，“糖糖，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哪怕一个字，我想听到你的声音，我想你的眼里真的有我。”

白棠任由他的脸蹭着她的手，即便被短短的胡茬扎得又疼又痒。

她并不是听不懂他的话，而是身体不太受控制，而且她的头好疼，不想动，一动就会疼得更厉害，也不想吃东西，她想吐。

白棠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他含糊地嘀咕。

他在恳求她开口说话，试图用一些陌生的事唤起她的反应，突然自言自语念出好多人名，然后又突然和她说对不起，神情悔恨，似乎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

只是可惜，白棠不认识他念的那些人名。

也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