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咎特意出门买了今天《圣光报》和《圣灵报》,专心致志开始阅读。
一旁西蒙后悔极了。他不应该告诉兰斯这件事。
《圣光报》和《圣灵报》是桑恩城知名大报，背靠教会，面向全国发行,他没想到兰斯根本没有订阅这两份报纸。
他不是当事人，看了报纸上胡言乱语都火冒三丈恨不能把写这些狗屁话人暴打一顿,兰斯看了这些肯定更生气。
作家普遍是很敏感。
如果因为一个上蹦下跳小丑疯言乱语而影响到了他接下来创作，那西蒙真是杀了对方心都有了。
但是兰斯接下来表现就着实出乎了他预料。
因为黑发少年在笑，甚至笑出了声。
报纸掉在了地上,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仿佛正在围观一场滑稽戏。
西蒙迷惑：“你在笑什么？”
“他比我还疯。”林无咎停下笑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他这症状应该出现很久了，看起来有点像妄想症？也有可能表演型人格障碍？”
现代还能吃药控制一下，在这个时代几乎等同于绝症了。
说起来，原主应该是健康人身体，那么他为什么还能看到妈妈呢？
精神分裂症发病原因和病灶所在一直不明,所以在现代时候也一直缺乏药到病除治疗手段，只能长期吃药控制。
他就是常年服用奥氮平、氨磺必利片等精神类药物,偶尔还会进行电休克疗法。
这些会极大伤害他脑神经，他变得越来越健忘，思维也很迟钝。
穿越到这里后他脑子空前变得清醒,健忘毛病也不翼而飞。
他以为换了个身体,拥有了一个健康大脑，他已经病好了,是个正常人了。
可是为什么还能看到妈妈呢？
不是专业人士林无咎不负责任猜测道：难道精神分裂症不是□□疾病,而是某种灵魂缺陷？
如果他还能再穿越回去,一定要告诉他主治医生这件事，这可以帮他水多少论文啊。
不过他肯定不会相信。毕竟谁又能相信一个精神病人胡言乱语呢？
哦，差点忘了，也有可能原主也和他一样脑子有病。
在西蒙茫然目光中，就见刚刚还哈哈大笑黑发少年说了一通他听不懂话后，突然双眼放空，堂而皇之开始发呆，完全沉浸在了自己世界里。
他心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天才世界吗？无法理解啊。
中午，奈尔炼钢厂内。
午休时间刚到，许多工人已经自发聚集在工厂后面空地上。
尽管午休时间很短，却没人在这时候吃饭，他们专注而期待地望着前方那个捧着红皮书大声朗读男人，眼中不知不觉已经积蓄了大颗大颗泪水。
【我悬浮在空中，一个幽灵正俯视着人间。
一个男孩，穿着到处漏风破夹克，光着脚，蹒跚走着，在一栋建筑前最后一阶台阶上坐下。
他望着身后明亮窗户，玻璃上泛起一层雾，让人无法看清里面场景。
他在看什么呢？
我也看着玻璃上白霜，好像糖果上糖霜！我只吃过一次，雪一样凉，那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舌头好像在融化，在跳舞，这种感觉被叫做甜。
“太阳啊，您是万物之父，您是文明之母，您是宇宙主宰，我们感谢您，我们赞美您！今日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送别我们共同姐妹，请您在天国注视这只可怜羔羊，愿她享有永恒安息，愿她灵魂自由行走于洁白乐园......”
男孩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从屋里传出祷告，用嘴给手哈着热气，时不时咳嗽几声，打几个喷嚏，肚子里传来咕噜噜叫声。
他揉了揉鼻子，低着头抱着自己膝盖蜷缩成一团，孱弱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稍晚一会儿，一片雪花落到了他头发上。
白雪很快把他埋了起来。
雪下身体渐渐停下了抖动。
男孩模样雪人安静地蜷缩在台阶下。
门从里面推开，一位裹着羊毛绒面大衣绅士叼着烟斗走了出来，惊喜地看着雪白街道，叫道：“下雪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天主保佑，多下点雪吧，神诞日那天就可以堆雪人了。”
他喷吐着烟雾，顺带欣赏了一会儿美丽雪景，过足烟瘾后转身进屋了。
我在皇后街上空飞行。
“真见鬼！怎么偏偏死在了这里！”守门仆人皱着眉头，对着路对面一个正在铲雪脏男孩招手，“喂！那边清道夫，把这里清理一下！”
我在荣耀巷上空飞行。
“你真要花钱买我主人家泔水？”体面女仆狐疑地看着对面穿着破大衣男人，“不可以喂狗吃这种东西，会生病。”
“哈哈哈，不是狗吃，是人吃——您不知道，这些对于像您这样体面人来说是泔水，但是对于一些穷人们来说可是物美价廉大餐——里面可有不少肉呢！”男人搓了搓手，笑道：“小姐，您行行好，便宜点卖给我吧，这可是在做好事呢！”
我在贫民窟上空飞行。
“妈妈，我好饿。”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妈妈......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别怕...妈妈陪着你...我们一起去天堂...那是神给我们创造乐园...在那里所有人都不会饿肚子...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就像童话故事说那样...从此...我们过上了幸福而快乐生活......”
“咳咳......宝贝儿，宝贝儿......你睡着了啊...妈妈也有点困了...宝贝儿，晚安.......”
年轻母亲抱着孩子，在街头闭上了眼睛。
“晚安。”我对她说。
“晚安。”我对他们和她们说。
最后——
一个幽灵对世界说：“晚安。”】
布鲁斯哽咽着，咬牙切齿般念出《杰克复仇记》最后一句话：“做个好梦，亲爱。长夜终至，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哪怕他已经把这本书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此时却还是愤怒红了眼，他拼命抑制住心头火山般不停喷发火气，才没有失控地捏破手中书页。
他抬起头，不出意料对上了一双双红彤彤眼睛，他哑着嗓子说：“全文完。”
“操！”
不同口音各色咒骂声接二连三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