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来,万卷书已经备下酒宴,请来沈放等人。纥石烈光中已经婚配,夫人也不避嫌,出来见客,席间对沈放、花轻语两人救命之恩,又是千恩万谢。好在高大宝、高小宝两人被万卷书带去和下人一道吃饭,否则两个打劫的正主在此,也是一场好戏。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花轻语便来寻沈放,道:“懒鬼,起来了,陪我去逛街。”
沈放皱眉道:“待会先问问几位师兄可还有事。”
柳传云不知忽然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嫌弃,道:“快跟花姑娘去,我们几个看你就烦,能有什么事。”
花轻语嘻嘻一笑,道:“燕京有我百花谷的店铺,晚上给姑姑带些‘水容丹’来。”
柳传云眉开眼笑,道:“乖,你们家的‘青花粉’也不错,也带些来,我再拿些钱给你。”
花轻语连连摆手,道:“小东西,小东西,哪里还能要钱。”带着沈放,一蹦一跳出门去了。
昨日那雪下了一夜,晨间方止,四处已是白雪皑皑。这甘泉坊住的都非常人,非富即贵。朱门石墙,雕梁画栋,宅邸之精美,不逊临安,一片白雪之间,更显大气庄重。
出了甘泉坊,未走几步,便见一道黄瓦红墙,绵延深长,墙内飞檐斗拱,红的廊柱窗棂、黄绿蓝红四色相间的阑额栌斗、灰的瓦当,再加头顶一层白雪,虽只是露出半截,管中窥豹,却也当真是惊艳之极。沈放花轻语两人也忍不住驻足观看,花轻语轻叹道:“这便是皇宫吧,当真是好看。”红墙黄瓦除了皇宫,只有寺庙可用,此处如此宏大,自然是金人皇宫无疑。
两人出门甚早,街道之上,却已有人打扫干净,道中的积雪已被铲到路边。北方天寒地冻,雪落地上,不就贴地一层就要结冰,一旦结冰铲起来就分外麻烦。城镇之中,为防行人跌倒,都雇人铲雪,商户门前,若是雪铲不干净,摔倒了人,大可以拉去见官。燕京乃是金国天子脚下,每日早朝,大批官员上街,更是不敢马虎。
两人沿大街一路向东,过安东门,又折道向北,眼看已经到了城北最东角。
花轻语一路脚步不停,丝毫不似逛街,她也是初来燕京,如此一路寻来,想是事先已问了路径。
过了报恩寺,来到一处院落,院墙极大,门楼却是简单,上书“乾元书院”四字。
沈放微微一怔,道:“这?”
花轻语道:“当我和你一样,就知道玩么?自然是正事要紧。”她明明是记挂沈放,却偏偏还要嘴上占个便宜。
沈放知她心性,心中也是感动,只是他也不是情感外露之人,只好装作不知。
看门上四字,也是朱熹笔迹,此处与临安“乾元书院”想是一脉相承。花轻语也是聪明,那“乾元之会”道济虽未说明,她稍一打听,便知这“乾元书院”,想来两者定有关联。
此处却有门房看守,对两人道:“你二位何人?此处书院,乃是圣贤之地,除了学子先生,闲人不得入内。”
沈放客客气气道:“不知有一位伯言先生可在此处?”
那门房一愣,道:“你认识魏先生?”
沈放道:“晚辈沈放,乃是先生故识,从临安而来,专程拜见先生,烦请通禀一声。”
那门房老者见他说话温文儒雅,言语客气,又说是临安千里迢迢而来,想是有些关系,也是和颜悦色,道:“倒也巧了,先生刚刚回京,在不在书院我还不知,公子稍候,待我前去帮你问问。”做门房的都是经验老道之辈,如沈放这般未曾相约,贸然登门,从来不会说主人在是不在。万一报了上去,主人不肯见,岂不尴尬,回话自然模棱两可。这门房如此说话,已是对两人分外客气。
门房进去,不多时满面笑容赶了回来,笑道:“倒也巧了,先生正在院中,这就请二位前去一会。”
这书院格局倒与临安书院相仿,只是少了前面一块田地,想来此际不是课时,院中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年轻学子,低声谈笑。门房带两人直入后面一处僻静小院,径直带两人去了书房,果然见魏伯言手握书卷,正对窗而坐,身边却是未见郭汾阳。
沈放当即上前拜见,虽只见过两回,他对这位“财神”却是分外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