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市局后,费陵有些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知该去哪里。
此时夜色已深,白日里那雾气沉沉的灰白色天空早已不见了踪影,空气中却依旧能嗅到一缕缕焦糊的气味,不断刺激着费陵自早上起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费陵不再理会脑中纷繁复杂的思绪,只是缓慢而机械的走着,只觉空气中的焦糊气味愈发深重,伴随着一股湿热的气息,愈发令人烦闷。
费陵抬眸望向四周,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天兆轩。
看着天兆轩那一片被烧的焦黑的断壁残垣,费陵只觉心里一酸,连忙抬起手背,用力的揉了揉眼眶。
大伯和伯母此时还不知费陇出了事,两位老人家年近花甲,费陇又是二老唯一的儿子,晚年失独最是残忍,费陵实在不知该如何将此事告知他们。
想到费陇,费陵仿佛正在被千万只毒蚁噬咬一般,一片刺骨锥心之痛。
费陵自幼聪颖,十岁时就已进入了舟市最好的中学,虽年纪比同窗小了两三岁,成绩却始终在科学班里名列前茅。
或许是因自小那天之骄子般的生活太过顺遂,费陵向来很是自傲,总觉身边的同龄人愚蠢且幼稚,不配与自己为友。
因此,费陵在学校里一向独来独往,并不屑与同学们交往,殊不知在同学们眼中,自己却成了个内向、孤僻的怪胎。
至于大伯家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堂弟费陇,那时也傻里傻气的,只会追在自己身后当跟屁虫,在费陵眼中更是比鼻涕虫还令人厌恶的存在。
若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或许这些学生时代的小事只会成为费陵记忆里一段无足轻重的往事,然世事无常,十二岁那年,费陵家里却出了事。
先是费陵的父亲因投机生意失败,不但赔光了多年积累下来的所有资产,更因加了杠杆而欠下了一大笔难以还清的债务,心灰意冷之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父亲去后,母亲一直瞒着父亲的巨额赌债亏空也再难以填补,因难以忍受催债公司的种种手段,母亲无奈之下便也与父亲走上了同一条路。
父母去世后,费陵直接放弃了继承父母留下的遗产,将其一股脑的抵了债,随即便孤身一人来到了大伯家生活。
大伯和伯母人很好,待费陵与费陇没什么两样,费陇对堂兄能来自己家一起住更是十分高兴,可失去了双亲的庇护后,事情终究与以往不同了。
舟市只是一个小城,消息流通的很快,费陵重返校园时,同学们已然知道了他父母的事。
原本同学们对忽然失去了双亲的费陵还抱有几分同情,有几个女同学甚至还主动上前对他说些安慰的话,不想大家却都碰了壁。
同学们虽猜不到费陵心里在想什么,却看得懂他那双带着轻嘲和不屑的眼睛。
少年总是格外的敏感与自尊,自此,众人对费陵的同情便化为了加倍的厌恶,随即又开始将这份厌恶化作了对费陵肉体与精神上的攻击。
彼时费陵刚失去双亲,心中很是迷茫,面对同学们的所作所为,却又不愿与家人诉说,内心便愈发封闭起来,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在同学们眼中,费陵却已然失去了最后的依仗,便对他愈发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