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宜。
宣政殿中,沈简同李明启看着龙案上的遗诏,皆是对视一眼。
沈简背着手叹息。
李玕璋这不是坑人吗。
看看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倘若兰家无反心,李明泰未曾动皇室成员,那么便是登基为帝,李明启为亲王,宅邸安排在李明薇旁边的空地,李明启行亲王权,李明薇有直接摄政权,又额外加了个三年的期限。
也就说,若是李明泰真的沉住这口气了,将来的三年,大宜绝对是明争暗斗鸡飞狗跳,李明薇又不是蠢货,李玕璋一死,李明泰势力势必要弄死他,李明薇不是他们这头的人,也是他们这头的人。
好在这个李明泰反了。
然后呢,若是李明泰反了,帝位有襄王李明薇推举,又太后定夺。
这是什么人间大聪明能够想出来的。
沈简头疼的叹息。
李明启比他先一步崩溃朝后一扬,倒在了椅子上,“这个我懂,父皇是怕李星弦被人挟制了,然后选了人,太后这头没人敢动的,而且,这句话意思很明白了,父皇不想把这要人命的位置给李星弦。”
沈简抬手一指,“你父皇这里可说了,倘若十三皇子李明启有偏袒外戚之心,直接贬出京城,由十七皇子李明瑢继承大统,襄王李明薇暂时摄政,待成年后还政。”
李明启说:“你什么意思。”
“你是靠着什么暂时把持大内的,你脖子上那个东西不要就丢了。”沈简看他,“这东西最后肯定是要昭告天下的,你大约是要被说说罢了,只要你哥愿意始终站在你这里。”
李明启听着李明薇名字就脑子疼,歪着身子揉着脑袋,“他要杀李明泰我不许,你们还不想他捧着父皇的牌位出去,这换做是我,不提刀弄死你们,都是真的知道大局了……”
沈简也仰头叹息,“你必须最快登基,明日陛下出殡,最后后日金銮殿,你就要给我坐上金銮殿,国不可一日无君,北地那头的事情复杂多变,谢宏言那头已经有飞鸽传书来了,只说程国是要出兵。”
说着沈简靠着龙案摁摁鼻梁,“北地十郡,此前都是阮贤的手中,现在阮贤的踪迹也没找到,好在兵权都在李星弦和司南手中捏着的。”
李明启说:“你行不行?你别死了,不行就不要撑着了,表姐如何,还是把自己闷在屋子中吗?”
沈简看李明启,笑笑,“你表姐是什么人,是我都要佩服的人,她说想要静静就静静,谁都不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放心,你表姐重新出来的时候,那就是牛鬼神蛇都要害怕的存在了。”
李明启也跟着笑,“怕不是出来就把你给踹了,然后说什么纵横谋划。”
沈简说:“不可能,她需要我去北地给她办事,北地那头现在就靠着司南拿着兵力压着,这样是压不住的。”
李明启嗯了一声,又看着跟前的遗诏,“成安郡王府怎么处置。”
“正常处置,周柘该杀,周闻护驾,又护着了遗诏,他的要求就是护着她的姐姐无碍,若是功过相抵太轻拿轻放,干脆没收爵位,但是给周筌加一个郡主的封号,日后指婚个拐弯的皇亲国戚过去,也算是迂回来了,反正周闻是有功名在身上的。”
沈简慢慢地说:“爵位什么都是假的,自己有功名有权势才是真的,周闻在兵部算是还算是勉强,他现在的情况自然是不能在兵部继续的,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处置,就丢到礼部,有谢和泽看着的。”
李明启说:“那你觉得,他更加适合哪里呢?我既然说了不追究,那么就要给他一个最合适的位置,给我发挥最大的用处。”
沈简手指轻轻的点着下巴,“丢去和贺瑾在大理寺吧,把他放在贺瑾下面,让贺瑾压着他,贺瑾做事有些马虎眼,他细心,可以查漏补缺。”
李明启惊恐的看他,“这两个人怕不是要打起来。”
“不会的。”沈简说:“贺瑾打的过谁,周闻是难得和他闹腾,这人在藏拙,他不简单,都告诉你慢慢看,你慌什么,现在的耽误至极是把你哥
搞定。”
李明启提着李明薇,顿时摇头。
沈简叹息,“那你坐着,我去说,反正他都不喜欢我,也不在乎在得罪一下了。”
沈简走了出去,朝着李玕璋停棺的方向去。
大殿当中,李明薇只是身着素服静静的跪着,周围的人也是安静的站着。
陪他跪着的李明瑢昏昏欲睡,到底是不敢在李明薇跟前太造次,连着哈欠都不敢打出来,他揉着膝头,觉得李明薇太能耐了,居然都不会膝盖疼。
他看着李玕璋的牌位,觉得有些恍惚,他甚至都来不及哭,就已经彻底接受父皇没有了。
哪里像十一哥,每日跪着这里都,时不时眼眶还会红一下,不知道想到了和父皇的什么事情。
李明瑢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扭头去看,眨眨眼,“沈叔叔。”
李明薇朝着火盆丢的元宝顿了下,“都出去,给十七殿下膝盖上点药,别留下伤患了。”
边上的宫人应诺将人带走。
李明瑢被宫人拉着出去,回头看沈简,“沈简。”
沈简被小豆丁叫了大名先是一愣,而后含笑颔首,“十七殿下有什么吩咐。”
李明瑢说:“现在大内的时候是十三哥暂时管着的,有什么你别太烦十一哥了。”
他总是觉得能让沈简来说的事情,都是不简单的。
沈简笑笑说了个好。
李明瑢有看了一眼始终不回头的李明薇,乖乖的跟着人走了。琇書網
沈简上前在李明薇旁边跪着。
李明薇膝头还有蒲团,沈简就直接跪着,他拿过一沓纸钱慢慢朝着火盆走,“我们陛下这辈子也值得了,一个皇帝到死的时候,其实没人在乎他,都是在乎他的位置,他的权势,他的军权,我们的陛下,还有襄王殿下这个实打实打好儿子心中始终都在惦念着。”
沈简慢慢说:“十一殿下这七日,除开前面两日只是来静静的陪着,这后面都是在跪着,哪怕是入夜都在,今夜,十一殿下也是要这样对吗?你是在告诉陛下,您明日不能送他出去了,所只能这样来给他尽孝了对吧?”李明薇一言不发,脸上毫无神情。
“微臣知道,只要您想,谁都不能阻止您,甚至即便你被扣了下来,也能闹了过去,可是你不想陛下的出殡有任何的瑕疵,所以,的确是我们在威胁您,是我们不对,是我们把陛下的事当做了王朝的更替,只是襄王殿下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是知道其中的轻重。”
“你可以闭嘴吗?”李明薇只是说。
沈简说:“我可以闭嘴,只是需要襄王殿下给我一句实打实的话。”
李明薇说:“是李明启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