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泽林会险些产生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好的幻觉。

是的，这是幻觉。

“为什么要起来？回到床上去，天才刚亮。”

“我可能忘了些事情，伊妮德。”泽林一边将衬衣往头上套，一边望着床对面的日历。“很重要的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又死了一个国王吗？”法兰茜丝卡趴在枕头上，低声嘟囔着。“别管那些事情了，好困。”

对。

正在穿衣服的狩魔猎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手掌。手指内侧残留着长时间握剑留下的痕迹。

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值得他那么关心的事情？为了这群糟糕的、粗鲁的，而且还不知道感谢的农夫，为了那些贪婪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打扮的像是壁画上的英雄，实际上还不如一头野猪的贵族，虽然两者都会毁坏菜园、撞破篱笆，只不过一个用牙，另一个明点，派手下的士兵去烧。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能躺回去，好好享受这些年来用生命为赌注冒险换来的结果呢？

“不，伊妮德，我想我还没到可以进入退休生活的年龄。”泽林摇摇头，穿上裤子，找了一会才从床底下找到皮带。鬼知道它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躺在靠椅上，晒着太阳，喝着啤酒等待屁股上长疮？说不定再过十多年二十年，我就会喜欢上这种生活了，但不是现在。”

“唔……”法兰茜丝卡发出不满的声音，她转了个身，接着就碰到了障碍。龙裔躺在另一边，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她的脸上还挂着些许微笑，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情。“那就躺下来，再陪我一会。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亲密的互相了解彼此了。还有，把这个女人从我的床上扔下去，太挤了。”

“我想起来，伊妮德。有一个名字很奇怪的人，叫三只寒鸦，邀请我和他一起到弗坚去。”

“三只寒鸦？”法兰茜丝卡松软的眼皮忽然抬起。“怎么会有女人起这样奇怪的名字。”

“他好像是一个来自瑟瑞卡尼亚，大概三十多岁的考古学家。或者民俗学者？历史研究员？反正差不多是类似的人物。”

“哦。”精灵又闭上眼睛。“管他做什么，快点回来，我喜欢听某个人的哭声，我想要继续。要是你渴了，水杯就在桌子上，我施了法，杯子里的水永远不会枯竭。”

“这不是那么简单。”泽林系紧靴子上的绳带。“他邀请我去弗坚，我刚开始没有答应。”

“聪明。”

“……也没有拒绝。”

“笨蛋。”

“我说我要考虑考虑，他说他的邀请一直有效，直到我给他答复。如果我没记错或者忘了一天时间，那么今天他应该就在浮港等待我的回答。天呐，这五天我们都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就让他自己走吧，说不定他早就一个人跑了。”

泽林站在木地板上，从床边找到一只鞋子，从柜子上顶找到第二个。“我不喜欢爽约，你知道。就算拒绝，我也会走到他面前，然后告诉他，我不去了，抱歉。……哦，该死，这个靴子怎么进水了？我要去找个新靴子。”

法兰茜丝卡支撑起身体，望向正在穿外套的狩魔猎人。床单顺着光滑的背部滑到腰部。“那就拜托顺便代我转告尤瑟夫卡，今天的午餐由我来做。”

“什么？”

“你有意见？”

“……不，没有。”泽林耸耸肩。“对了，我有两个朋友也在浮港，其一个你可能知道，叫丹德里恩，一个吟游诗人，他们可能会和我一起去喝酒，所以午餐就不用等我了。”

困倦的法兰茜丝卡没有多想，她只是摆摆手。“没问题，只是别让我发现你去了浮港酒馆的二楼。还有，去仓库找新靴子的时候，记得躲开传送门。我前天加固了通往赛达斯的隧道的封印，然后在附近设置了陷阱。不管有什么人，再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经过都会被强制传送到地下室的魔法监牢里。你不要让我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地下室把你放出来。”

“放心，我不会走进靠近陷阱一百米范围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