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的检查声过后，魔像的脑袋转向距离他最近的狩魔猎人。

“你一定是脑袋损坏太多了，魔像。”泽林两手交错，搭在胸前，看着对方。“这里只有五个人。还有，我们不是入侵者，我们是来调查入侵者的。你是这里的守卫，对吗？”

“主人要我当守卫，仅此而已。”魔像的声音像是在模仿人类，以当时的水平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客人应当站在门外，站在那里，您就是客人，站在这里，就是入侵者。”

“这里已经被入侵过一次了，我们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做的。”

“入侵者，一名女性人类，攻击我，战斗力远超我。我战败了。”魔像沉闷的回答道。不知是否是错觉，泽林居然在里面听出了一丝伤心的意味。“入侵者带走了主人的实验成果。”

“迪亨纳创造了你？”泽林继续问道。“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入侵者的模样吗？一个强大的人类女性？有趣。”

“当然，在迪亨纳大师的召唤下，我被赋予生命。我遵从他的意志，遵从他的力量，必要时展现我的铁石心肠。我记得有被警告后就离开的客人，但不记得入侵者。”魔像的声音顿了顿。“记忆缺失，无法读取。我是机器，我的记忆有限。无价值回忆会被自动删除。”

“你居然知道你是机器人？”

“我们真的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去向何方？在人类的一生，生命与死亡是预期的轮回，会比我的一生更好吗？人类呱呱落地时，就服从于父母。之后听命于导师、主人和长官。最后屈服于死亡。我的生命没有轮回，只有唯一的过程，听命于主人。”

“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迪亨纳死了，他赋予我的命令依然存在。因此我守护他的造物。尽管帝国崛起与崩落，河流变更着河道，但我会永远守护我从一而终的主人。”

“那你怎么可以删除对入侵者的回忆呢？你怎么能自己作出决定？”

“我的程式赋予我作出决定的权限。记忆核心被攻击，必须保护主人留下的完整命令，多余记忆将被删除。”

“好吧。”泽林叹了口气，又看向其他人。“看来我没办法在我们的魔像先生口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但这魔像本身的存在就极有价值！”加斯帕教授兴奋的说道。“如果我们能找出迪亨纳制作魔像时内嵌的程式逻辑，魔像学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这魔像要比现在绝大部分术士制作的魔像都更像是人类！想一想，狩魔猎人，这不就是未来吗？贫苦的人们再也不需要到危险的矿井和森林里去工作，魔像可以取代伐木工和矿工，日夜不息。相信我，等到术士高峰会召开的时候，我们将这魔像残骸搬运到会场，北方所有的炼金术士都会想要留下来探索魔像的秘密。这样的学术盛会百年难得！”

“你的想法很好，教授。”亚尔伯特忽然出现在了密室门前，他撑着法杖，手散发着魔力之光。“但是很不幸。我在此宣布，这个实验室的一切都归于帝国，归于荣耀的皇帝陛下。里面的一切知识和魔像都属于帝国科学院所有。”

“亚尔伯特？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能让如此珍贵的知识落入北方佬的手里，辛西娅？！”亚尔伯特愤怒的说道。“他们的术士会研究出更强大的魔法，在战场上对抗帝国军团，帝国军团还会再经历一次萨顿山的惨败！北方佬在萨顿山杀了我的兄弟，北方的术士都该死！你将知识送给北方，是严重的叛国行为！这里的书籍要么烧毁，要么全部交给帝国！”

“你居然敢质疑上司？”

“根据帝国法律第三章第二十七条，下属有权利杀死出卖帝国利益的上司。”

“等等，这和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不一样……”

加斯帕教授挥着手，他还没说完话，声音就变成了恐怖的尖叫。教授身上忽然烧了起来，泽林尚未反应过来，教授就像是夏天浸油的干柴一样，霎时间被火焰吞没，变成了一地灰尘。

辛西娅举起魔杖，亚尔伯特同时举起法杖，法师的身影原地一分为三。女术士的闪电击其一个，但另外两个却在传送术的光芒飞到实验室两端。泽林注意到其一个分身的动作，他扑向尚未在同事死亡的震惊回过神来的哈里德教授，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一道橙色的闪电从头顶划过，劈在实验台上，将桌台劈的粉碎。

两个分身似乎想同时念出咒语，一左一右夹击间的敌人。

但下一刻，两个分身噗地一声消失了，就像被刺破的气球。魔像旁的空气闪过一抹紫光，紧接着，半空浮现出人形轮廓。某种无形的力量掐住亚尔伯特的喉咙，将他一点点举向半空。法师用力抓住喉咙前无形的手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力的挣扎着。魔杖脱手掉到地上，泽林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魔杖，从法师身边拿走。狩魔猎人看向辛西娅，但令人惊讶的是，后者也是一幅不明所以的模样，用同样奇怪的目光盯着泽林。

“你是个法师？狩魔猎人？”

“不，不是我……”

“那个魔像说的没错，这里是有第名入侵者。”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入狩魔猎人的耳畔。

“蒂莎雅？”

艾瑞图萨院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她穿着一件短的紫罗兰丝绸外套，边缘修着睡鼠的皮毛。虽然在肮脏的下水道里，身上却一尘不染。

“好久不见，泽林。”

蒂莎雅友善的笑了笑，然后猛地转动手腕。只听咔嚓一声，亚尔伯特的脖颈被拧成了奇怪的角度。院长甩了下手，帝国法师的尸体像是垃圾一样被扔了出去。

“嗯，真的是好久不见，蒂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