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念着年轻的时代,那个充满着活力、友善与激情的时代,怀念着那个无知、冲动与热血的时代。
他老了。
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想要的,绝不是什么工钱。只是想要重温那个再也回不来的时代。
狩魔猎人又何尝不是呢?
他第一次出师时遇到的骑士扈从,他们共同合作干掉了一头蟹蜘蛛,那是他第一次击败如此庞大的怪物。他叫克拉伦,第二年死在一场战争。在山岭见到的年轻德鲁伊,他被雾妖攻击,伤痕累累,他帮他调制药水,帮他为村民解释,留他在村庄里休养。他叫内德,后来人们说他去深山采药,再也没有回来。那个被他从妖灵犬口救下的酒馆侍女,他每一次去光顾酒馆时都会偷偷为他多添些酒,故意多添些蔬菜。她叫埃菲,后来死于一场恶疾,她的家人舍不得花钱请医生,于是去教堂里祈祷了两天,最后把她草草埋了。
他的朋友纷纷离去,把他一个人留在孤独之,让他在自我麻醉的酒精与赌博沉沦。他渴望的不是委托,而是朋友,战友。但谁会在意一个昏庸的、怪异而又衰老的狩魔猎人呢。
然后他遇到了范格堡大屠杀,当法兰茜丝卡隐姓埋名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精灵术士一直认为,这是他的同情心与正义感。
但促使他答应的,只是他希望被需要。
就像当年那样。就像那些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需要。而不是厌恶的扔下的钱袋。
在那么多人都离去后,证明他仍然还不是一个不用的、迂腐、顽固而愚昧的老家伙。
他如今非常理解奥特多的想法。只有年老了后,才会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光。才会开始,珍惜那些已经消失了的故事。
晚风在柳树演奏着竖琴,蓝色与白色的月亮,在天空冷眼旁观。
奥特多眼神的光彩渐渐暗淡。
“卡坦、格德多、丽瑞莎、葛金,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朋友……你们在哪……”
泽林用力握住他的手,欺骗自己奥特多的手掌依然强而有力。
地精的呜咽逐渐化为难以听闻的呢喃,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到脸颊。
“你们在哪……”
这几天是最像他当年与朋友们在一起冒险的时光,如果可以,多么希望每天都是这样……
那双充满眷恋、怀念与哀伤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泽林闭上眼睛,用力抿住嘴巴。但他失败了,他伸出手,捂住嘴巴,手指用力抓住脸颊。
蝉在榕树上鸣叫着,水潭旁的青蛙也低声附和着,低唱着噎噎咽咽的挽歌。
时间像是个无情的女神,将这些落后的男人女人甩在身后,只留下名为时代的背影,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