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磨坊旁边,有一座建立在河边的木屋,木屋前有一座捕鱼码头。
看到狩魔猎人走过来,码头旁正在洗衣服的女人慢慢站起身,阳光把她的脸映的暗黄。
“亲爱的。”她对木屋叫喊:“我们有客人了。”
她叫了两声,不安的把尚未洗完的衣服放进木盆,端在身前。
木屋里走出了一个男人,浅蓝色的麻布衬衣上还有着补丁。
“唔……狩魔猎人大师。”他拘谨的打量着泽林:“我,我们没有贴过雇佣狩魔猎人的委托。”
“的确没有。”泽林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欠款单:“这份贷款上的署名,是不是你?卡特尔.佩尔兰德。你在银行借贷了一笔钱,购置磨坊和面包坊?一共百克朗,延期还款十三个月,如今你需要偿还九百七十枚克朗?为什么?我看到那边的磨坊一直没有运转,你和你的妻子却在这里钓鱼?”
“唉,大师,是这样的。”卡特尔叹了口气:“我不能否认我借过钱,欠债了嘛,就应该还钱。但,但拉阔司伯爵一直希望能得到这座磨坊,他要我以五百克朗的价格转让给他。我拒绝了,结果我从外面采购的小麦,就没有一次能够运送过来。要么是在半路被打劫,要么是正好卷入鲍克兰港口的黑帮火拼,结果磨坊一直没能开工,我就破产了。”
洗衣服的女人低下头,抹了抹眼角。
“没关心,亲爱的,我们能还上钱的。要不,我们就把磨坊转让给拉阔司伯爵好了。不管怎么说,他至少还愿意出三百克朗。”
“可是……”
“您是来收债的吗,狩魔猎人大师?”洗衣女人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泽林的目的:“我们手里现在只有……我们只能凑出一百克朗给您,但求求您千万不要到法庭上告发我们,否则我们就要变成奴隶了!看在先知的份上,发发慈悲,我们会还钱的!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如果我们变成奴隶,孩子他活不下去的!”
“是啊,大师,拉阔司伯爵要是能买下磨坊,我们就能还给您一半的债务了,四百克朗。”
“实际上,银行开的利息,已经有九百七十克朗了。”
泽林看到他们两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债务单。
都是生意。
可是,人怎么能是商品?
有些事务是无价的。
或许伊妮德说的没错,他就是个顽固落后的狩魔猎人吧!
“我来这里只有一件事。”泽林翻身下马,拍了拍油菜的脖颈,走到他们面前。
男人挡在女人的面前,直面着狩魔猎人。女人单手揽着洗衣盆,右手掩面低声啜泣。
“我,我们会努力工作的,大师,绝对不会欠债。”男人结结巴巴的说:“我们还有一个孩子,下周我就让他去港口做些简单的工作,他也能赚钱。我们还的钱绝对比奴隶商人更多,而且……哦!您需要一名学徒吗?我听说,狩魔猎人不都是需要学徒吗?”
“对孩子而言,狩魔猎人可不是个好职业。”
“可是,学什么职业不都是为了赚钱糊口吗?狩魔猎人也是一份职业,是啊,一份职业……”男人低着头,挠了挠鼻尖:“也是个不错的职业。”
“你们拿着这个。”说着,泽林把债务单递给了卡特尔。
卡特尔愣愣的眨了眨眼,他的妻子分开手指,透过手指缝隙,疑惑的偷窥着泽林。
“拿着它。”泽林把银行的债务单塞进卡特尔的手里:“撕了,烧了,或者扔到河里。随你们便了!让你们孩子好好念书,当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别到港口上去。至于磨坊,我感觉倒是不用卖,我认识卖粮食的商人,给你留下一封信,你可以拿着信去找他,他的商队很安全,都是专业人士,不会在半路遇到危险。当然,这是你们的事情。还愣着干什么?那么怀念还债的日子吗?”
金色的阳光下,艾尔塔瑞尔站在桥边,望着下方渔夫小屋旁转身离开的狩魔猎人,还有互相抱在一起,喜悦而泣的夫妇。一头柔顺的金发更为耀眼。
她表情柔和的望着这一幕。只剩下半边的夕阳,依然艰难的攀在西山的边缘,迟迟不肯落下,仿佛无法接受自己即将消失的事实。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看着佩戴在上面的银白戒指,精灵游侠缓缓呼出口气,沉默而欣慰的转身离开。
这是一场火之洗礼,而他依然是那个狩魔猎人。
依然是那个遵从良心的狩魔猎人。
从来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