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人们常说,学习是为了让故乡不再穷困,而不是为了逃离贫困的故乡。其实,如果细究这话出处的话,很可能能够追溯到东汉时期。
因为在东汉,地处偏远的凉州,就一直因战乱、胡风、贫瘠这三个标签,而被人所鄙夷,就连当地的人杰,如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就曾请求用自己的一生征战的功劳来替自己的家人换取内郡户籍。
而出身陇西,生长于凉州的董卓,同样有这种心态,因为跟张奂一样,他也是边郡户籍,不能轻易迁往内地。而边郡,在天下士民心中,就是贫困与野蛮的代名词。为了摆脱这两顶帽子,董家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人的努力,才终于在董卓这一代,当上了位在三公之上的相国,按规矩,是可以改写户籍了。
董卓理想的家族户籍地是河南郡,因此在独掌大全不久,就开始着手安排将位于长安的家人护送至雒阳。而董白就是在这个时候,跟随家族一起来到雒阳的。
但怎料,天有不测之风云,董卓的家人前脚刚到雒阳,后脚关东的叛军就开始叩关虎牢了。
眼看着又要启程返回长安,春心荡漾的董白忍不住了,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两人悄悄地溜出相国府,跑来找梁祯私会。
“来,尝尝这个。城东的梅苑酒肆做的。”董白一见梁祯,就笑吟吟地迎上来,并顺手将一只一直挂在左臂臂弯的小木盒递给梁祯。
梁祯刚掀开盖子,就感到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好香,这是什么菜啊?”
“好吃不?”董白神神秘秘地一笑,“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你明知我是猪头,还让我猜?”梁祯白了她一眼。
“噗嗤”
董白跟她的侍女都是捂嘴一笑。
“这是片切酱狗肉。那间店还有很多好吃的呢,可惜了,我就一个人,只能拿这么点了。”
梁祯一听,赶忙对着那热腾腾的肉片一吸,说实话,这雒阳的大厨,手艺就是不一样,肉片尚未入口,便已经能感受到它入口后的全部美味。
“这肯定不便宜。”梁祯下意识地想让董白“节约”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就立刻闭上了嘴。
因为董白脱口而出的是:“也才三千钱一顿,还不算太贵。”
三千钱!不太贵?!
“发什么呆?”董白见梁祯愣了神,脸色一暗,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梁祯道,“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阴谋?”
“呃……不是,是这实在太好吃了!”梁祯索性扔掉了餐具,就这样当着两人的面,以手代筷,狼吞虎咽起来。
“哈哈哈!”董白轻轻地用右手连击梁祯的左臂,“慢点吃,人家十多天没吃饭的都没你这样呢。”
“嗯,你别说,这么好吃的东西,说不定是最后一顿了,我得多吃点。”
“哼!你说什么呢?”董白脸色一变。
“啊……不是,我……”
董白见梁祯支吾不已,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个大概:“又要出征了?而且是场恶战。”
“可以这么说。”梁祯点点头,“你知道的,这一次关东的叛军声势浩大,远胜于去年凉州的叛军。”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董白或许知道再问下去就涉及军事机密了,于是话锋一转,将话题扯到自己可以知道的内容上。
梁祯在心中苦笑两声,他现在当然有一大堆需要人帮忙的事,然而这个帮手却唯独不能是作为董卓孙女的董白,于是只好笑着摇摇头:“姑子放心,祯可以处理好这一切。”
“唔?”董白半眯着眼,脸却忽地朝梁祯脸上一贴,直到双方均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时才停下来。
“姑子,你这是?”梁祯脸一红,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
“你不诚实!”董白一字一顿道。
“我哪敢呢?”
董白后退一步,就像一只雏鹰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我爷爷可是最疼我了,所以嘛~”
“唔……”董白的步步紧逼,令梁祯也不禁开始思索是否真的能够让董白跟自己做一点事。
“好吧,那让我问问你,对李儒,你知道多少?”
董白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但这反而令梁祯感到更加迷惑,只见董白挥了挥左手,身后的侍女一见便自觉地后退十数步。
“李先生是爷爷最喜欢的文臣。”见侍女走远了,董白才压低声音道,“不过,他的心思,就像夜晚的天空一样,高深莫测。”
李儒有这个评价并不令梁祯觉得奇怪,因为他毕竟是不久之后,鸠杀少帝的罪魁祸首,但是这话从尚未及竿的董白口中说出来,倒是令梁祯吃了一惊。
“怎么,他惹上你了?”
“不不不。”梁祯一个劲地摇头,“我只是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推荐我去守伊阙,要知道,相国手下猛将如云,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哦。”董白笑容渐敛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你去送死?”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毕竟这些年来,我也没立下多少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