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校尉,他们都是我的兵,我愿承担所有责任。”华雄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一边叫着,一边冲上土坛,眼看着就要再次跪在梁祯脚下。
“闭嘴!你的账,我等会再跟你算,一边去!”
“章牛,等什么?斩了!”
“诺!”章牛见梁祯是铁了心,只好手一挥,示意两名虎士动手。
胡良才哪里肯“从容赴死”?一边挣扎着囔囔道,一边跟两名虎士较劲:“校尉……我愿戴罪立功,给我一次机会吧,校尉……哪怕让我当个小兵也成!”
华雄一个劲地朝另一名军官使眼色,那军官会意,率先跪地道:“请校尉开恩!”
“请校尉开恩!”军官们两两三三地跪了下去。
“昔年司马穰宜治军,景公宠臣庄贾犯军法,司马穰宜尚且诛之。故而齐军士气大胜,连战连胜。”梁祯缓步走下土坛,一步一句地来到胡良才身边,这时他的眼眶已经变红,眸眼之中似乎还有一点泪光,“良才,你是个好男儿,只是这次,实在是太过了。”
“若不杀你,便是开有法不依之先河。军令不严,则做不到令行禁止,做不到令行禁止,离全军覆没,还会远吗?”
“良才,你若还有什么顾虑,现在,就一并跟我说吧,我一定尽全力去帮你。”
“校尉……良才死不足惜。只是良才早年曾受一恩人救助,但三年前,恩人离世,独剩一幼子在世。还望校尉代良才将其养育成人。”
梁祯含泪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果真是我凉州的好男儿,放心吧,他就交给我了。”
胡良才甩开了两名押送的虎士,挺着胸膛走进了法场。梁祯则背过身去,不停地用手擦拭着脸上,越擦越多的泪水。
时间过得非常慢,尽管只是短短的三刻,可对梁祯而言,却像是三生一样漫长。
“请校尉验刑!”刽子手双手捧着仍在滴血的钢刀,单膝跪地,厉声道。
“不必了……”梁祯剧烈地抽泣着,半响,才将下半句说完,“厚葬胡军候。”
“诺!”
紧接着,那四名未死的罪人也被处死,不过作为罪孽深厚之人,他们的首级将在颖阳县城头上悬挂一月,以震慑心怀不轨者。
“你看见,军士们眼中的不满了吗?”离开华雄的大营后,梁祯悄声对黑齿影寒道。
“不是怒火。”
“要是被他们知道,恐怕会恨死你。”梁祯知道,在云部,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表露出对自己的不满,可对旁人,就不一样了。
“做事的人,最遭人恨。”这话,明显是心腹之言。
跟长安城外的流民一样,聚集在颖阴城外的流民也在城郭之外搭起了草棚,并且自发地形成了集市。对于流民们的这一切举动,颖阴县令毫无办法,只得下令城中武吏严守城门,并派出一些暗桩潜入城外,以求掌握流民们的第一动态。
梁祯找个借口支开了黑齿影寒,然后独自一人来到草市。颖阳城外的草市比长安城外的更杂乱,但卖的东西却是同样的琳琅满目,只是价钱较长安要低一些,可能是因为关东的物价尚未被董卓发行的小钱影响到的缘故。
尽管梁祯已经褪去了军装,但却依旧不能阻止人群察觉到他身上那股因久在军旅而磨砺出的杀气,因此人群纷纷朝“道路”两旁闪避,但由于道路狭窄,许多人只能一头栽在两旁的摊档上。
梁祯本以为在颍川这个人文荟萃之地,应该不会出现像长安城外一般的野蛮行径,但怎知,他沿着被人群踩出来的小道走出没多久,就看见了道旁跪着的,头上插着草标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多是些自卖的,很多人身边就摆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有的是一担挑,但更多的只有一个小布包。
“要人吗?我力气大。”
“要人吗?我吃得少,但能干很多活?”
自卖的人中不乏眼尖的,一眼就看出牵着一匹骏马的梁祯会是一个大主顾,于是纷纷开始替自己“拉价”。
但不一会,他们就发现,费力的吆喝,只是在浪费他们仅剩不多的力气,因为梁祯的注意力,根本上就不在他们这里。
吸引梁祯注意的,是一个无力地跪倒在一个不知是不是她母亲怀里的小女孩,这女孩看上去估计跟董白差不多年岁,但跟董白相比,她的皮肤黑得就跟“炭”似的,瘦弱的身躯上套着一件比破麻袋好不了多少的衣裳。
“让我看看她的脸。”梁祯在这两母女身前站定。
妇女闻声抬头由上到下打量了梁祯一眼,途中两次微微张了张嘴,但最后却是猛一摇头:“不卖。”
“哈哈,这丫头几天没吃饭了吧?不卖,能活过今天吗?”
哪只,这妇人却是倔强得很,一口咬定:“不卖!”似乎现在的强势方是她自己,而不是作为买主的梁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