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影寒等人将冀州的名流,全部召集到夏府之中,他们本以为,如此一来,这些人便不能趁着梁祯遇刺的时机,将邺城彻底搞乱。但怎知,这中元节之夜,邺城,还真的成为了一座“鬼”城。
由于夏府并不在邺城之中,因此,为了保证夏府的安全,司空府调派了大批兵士在城外的夏府之中戒备,如此一来,邺城内的兵力,比起往常,反而更稀薄了。
所以,当变乱发生的时候,留守邺城的军士,根本就来不及作出充分的反应。
邺城作为司空府的所在地,自然吸引着十三州的名流巨贾,再加上这是多年来,叛乱不断,纲常废弛,因此邺城的宵禁,是名存实亡的。
再加上,邺城是司空府驻地,而任何一个掌权者,无论是贤是奸,只要他在任,就一定会保证他所在的城池是秩序井然,欣欣向荣的,因为,这不仅是关乎他自己安全,更是关乎他后世声名的大事。
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因此,作为“朱门”的邺城,市井之中自然是觥筹交错、吴依软语、夜夜笙箫,丝毫不见,一丁半点的乱世之象。
但就如一个群体中总有危害马群的劣马一样,莺歌燕语的邺城之中,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总想着如何将他州的血光,强加于邺城之上。而今夜,正是他们动手的日子。
子时前后,正是邺城“清雅阁”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因为这个点,正好是平日里的谦谦君子结束了一日的“辛劳”,可以彻底脱下宽大的袍服,挣脱礼法的约束,释放自己的本性的时候。
清雅阁是邺城最大的青楼,光是占地就将近一倾,分为前、中、后三个院落。其中前院是寻常客人可以去的,在那里,客人们可以品尝到冀州最好的佳酿,欣赏百年前只有在宫中才能欣赏到的歌舞。
中院,是身份尊隆的客人才能获准进入的,因为也只有他们,才有足够雄厚的财力与素养,来与需耗费多年心血,方可成才的女校书“谈古论今”。
后院,则是就职于清雅楼的仆役的居所,并不对外。
诸君看到这里,想必也都知道,这清雅楼的主人,也不是一般人物了。没错,这清雅楼的主人,就是冀州巨贾甄家。由此可知,能够进入中院的客人,身份也是非富即贵之辈。
因此,当清雅阁中院为“鬼魂”所屠的消息传至司空府时,府中值守的官吏,一时之间,可谓是方寸大乱,只好一面差人往夏府报信,一面差人前去梁府搬救兵。
梁府很快就作出了反应,子时四刻,便有数十甲骑护送着一架两匹马拉的马车赶至清雅阁,只是从马车上下来的,并不是郡吏们心心念念的梁祯,而是董白。
董白终于换上了她最为喜爱的紫袍,发上也重新插上了鎏金簪,白皙的脸上,更是抹上了艳装,更觉得是,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上,竟然“雕”上了一朵紫色的梅花,整个人可谓是风华绝代,就连那些聚在清雅阁前的美艳校书们见了,都不由得心生妒意。
“夫人。”方永忠率先朝董白一揖,语气甚是恭敬。
“这是司空的令牌。”董白说着,朝野荷使了个眼神,野荷会意,立刻从袖中摸出一块椭圆形的令牌。这令牌上,只刻着四个字“检举万恶”,除此之外,别无再多的修饰,但大伙都知道,拿得出这块令牌的人,必定是受了司空本人的委托,所到之处,如同司空亲至。
因此,野荷刚将令牌亮出,周遭诸人,便立刻拱手,口称:“见过司空。”
董白没有多言,只是以男子的礼节,向诸人回礼,然后特意将方永忠晾在一边,改请姗姗来迟的邺城令高柔带路,并由他来陈述案情。
原来,就在子时前后没多久,清雅阁的中院之中,忽地涌出无数面目狰狞,头戴黄巾的恶鬼,这些“鬼”手中虽无兵刃,但指尖上,都长着前臂般长短的尖甲,这种尖甲,只要往人身上一抓,便是开膛破腹。
清雅阁的中院,本是山水环绕,鸟语花香的风流之所,但经过这些厉鬼一折腾,便立刻成了山崩水枯,鸟死花零的死寂之地。当然,这并不是说,厉鬼们将这里的山水花鸟都破坏殆尽,而是将这中院中的所有男子,都杀了个精光!
因此,当董白不理会吏员们的劝阻,强行闯入中院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血洒雅房的血腥之象!
纵使董白在多年的战火中,心理已经被磨练得十分强大,纵使她昨夜,方才经历过几乎一样的恐怖事,但当她再次看见如此血腥的场景时,脑袋还是忍不住“嗡”的一声,双腿也几乎软得难以站直。
“就没有人看见,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吗?”董白假装在观察廊柱上的血迹,而用手扶住了廊柱,同时问身边的高柔。
“没有,来……无影……去……去无踪,不是厉鬼……是是什么?”高柔颤巍巍道。
“那为什么,对恶鬼的描叙,会如此详尽?”董白回过神,避开了面前的景象,心中的呕吐感,也因此减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