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内。
陆奶奶最后看了一眼黎弃,摸摸他的手,说了声好孩子,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滴”了一声,画出一道横线。
少年还握着陆奶奶的手,那布满皱纹和斑点的手尚有温度,但————
他瞳孔猛缩,面上带着茫然的错愕。
死亡,就是这个样子吗?
怎么会这样。
一个星期前他还和少女来看过她,当时陆奶奶精神状态不错,晚饭还吃了大半碗粥。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也说,白天看着还不错,但就是刚才所有指标一下子跌到最低。
病房里其他的老人幽幽叹气:“你们不懂啊,美芳这是寿终正寝,走得很安详,真羡慕她啊。”
黎弃冷静处理好所有事项,回到房间给陆奶奶擦了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给她那两个从来没露面的儿子打了电话,然后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静静等着。
裴真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从学校赶过来,看到少年坐在那儿,背脊挺直,但头?低着,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座沉默的石像。
她本来就很难过了,走到黎弃面前蹲下身仰头,红着眼睛:“阿弃,陆奶奶她……”
本来冷静如常的少年看到她,瞳仁里的冰层碎了,伸出手抹掉少女挂在脸颊上晶莹剔透的泪珠。
少女立刻抱住了他。
她知道,黎弃和她不一样,她的情绪是外放的,想哭便哭,想笑就笑;而少年习惯性隐忍和抑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心都碎了,脸上也是波澜不惊。
可他怎么会不难过呢?
很长一段时间,陆奶奶对他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啊。
裴真想到这儿,更用力地抱紧少年。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要这样静静地抱着彼此。
体温的微热可以抵御整个世界的寒冷。
……
可惜这样的温馨没有持续很久,很快陆奶奶两个儿子来了,在房间门口大声争吵着遗产怎么分配。
他们似乎很怕遗产会落到黎弃头上,所以无论怎么吵,对待少年的态度倒是统一的,那就是:你赡养我妈是你自愿的,我妈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的。
少年对这两人厌恶至极,揉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对裴真道:“我们走吧。”
他早就找了信得过的人打点陆奶奶的后事。若是把办葬礼的钱直接给她那两个儿子,他们恐怕连个骨灰盒都舍不得买。
现在这两人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少年太阳穴青筋隐隐凸住,强迫自己压住揍他俩一顿的冲动,带着少女上了停在医院门口的私人轿车。
裴真坐在车上给姚冰发信息:“帮我请个假,我今天回家睡。”
姚冰回过来:“OK,出什么事了吗?”
少女看了眼身边的人:“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别担心,没事的。”
到了家中,裴真第一眼就看到茶几上冷掉的饭团。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少年居然还没吃过晚饭。
“我给你做点吃的?”她问。
少年摇摇头,“没有胃口。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刚才一直没时间看的短信,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今晚估计不能睡了。
看着看着,少年滑动屏幕的手指徒然停滞,仔仔细细阅读短信上的每一个字:
“黎弃你好,我是黎腾的秘书马远。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看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安排个地点见一面好么?”
少年眼中亮起了幽暗的火,明明灭灭,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