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尘土飞杨。出乎巫马心意料的是,来的并不是人,而是牛,足足百十头。
老农看了一眼巫马心,笑着说道:“这些畜牲最通人性,听到锣声就知道该吃饭了,哈哈。”
巫马心微微有些羞愧,连忙扭过了头,目光正撞上那头巨大的老黄牛。黄牛又高又大,浑身黄色的皮毛,腿又长又粗,脚掌又宽又厚,尾巴不断的甩动,驱赶蚊虫。它眼睛瞪着巫马心,伸出又红又长的舌头卷起青草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
“老兄,”巫马心问道,“这头牛看着比其他牛都要精壮,为何没有去田里?”
老农手上洒着草料,说道:“唉,还不就是因为它的犁杖坏了嘛,所以只好让他在这里闲着了。”
“每头牛有各自不同的犁杖?”
“当然了。”老农认真的说道,“每头牛的体型皮毛都各不相同,犁杖也是根据这点量身定做的。每天顶着日晒风吹去犁地,已经是辛苦至极了,若是再让它们承受犁杖的折磨,岂不是太过份了?”
巫马心心悦诚服的点点头。
端国并不耕种,牛只是用来吃肉的,自然想不到这么多道理。
老农说道:“你上顶阳山是来找顺王的吧?”
“正是。”
“你可知顺王为何被关在此地?”
“这个,还真是有所不知。”
“哈哈,”老农大笑道,“因为杀牛。”
“杀牛?”
“不错。”老农解释道,“禹王曾经定下规约:诸侯无故不杀牛。既然诸侯都不能随便杀牛,那平常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当时只有在禹王祭天的时候杀能杀一头年岁大的或者是身体有残疾的牛,这样在祭祀完以后可以吃到一口牛肉。牛是最主要的的劳动力,一头牛可以养活一村的人,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连禹王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可这个顺王偏偏痴迷于吃牛肉,偷杀耕牛,禹王屡屡劝告惩戒,但他就是不听,依旧我行我素。禹王忍无可忍,这才将他关在此处,永世不得下山。”
巫马心有些吃惊:“难道顺王被关在此处不是因为滥杀四族无辜?”
“当然不是。驱赶异族又不是什么罪过,而且恰恰相反,如果你窝藏异族,反倒是重罪。”老农叹口气说道,“启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受待见,只好在翼州一隅偏安。不过,我们启王说了,端国洞开,时运自来,不必着急。”
巫马心不由得攥了攥拳,心里一阵酸楚。
满院的黄牛都吃饱喝足,趴在地上休息。老农拿出一只大鼓,用力的捶了几下,那些牛叫喊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再向田地走去。
巫马心问道:“老兄,那个犁杖在哪里,我去看看。”
“就在那个墙边放着呢。”老农指了指牛棚旁边。
槐木的把手,铁铸的犁铧,有一半湮没在庄稼院的泥土里,曾经的光彩不再,曾经的锋利亦不再;只看见被雨水侵蚀的铁锈,斑驳一地。
老农说道:“说来也怪了,昨天还好好的,结果今天一早犁铧就碎了,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儿。”
“我去看看。”巫马心走到犁杖边上,老农擦了擦手,也跟着走了过来。巫马心伸手抓起犁铧,断痕在铁锈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醒目。果然是刚刚损坏的,而且是被人用力踩折的。
巫马心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没了,除了我就是牛,没有其他人。”老农说道,“你干嘛这样问?”
“你看,这明明是被人踩断的,想必此人力大无穷。”巫马心说着,手指捻动,犁铧从断口处重新生长出来,崭新惨白。
老农拿着犁杖左看右看,嘴里不住的赞叹:“巫马家的人果然手段高明,佩服佩服。请进屋喝杯水酒,略表心意。”
“老兄,”巫马心拱手道,“如此小事不足挂齿,我着急上山,还望老兄指引上山之路。”
“哈哈,”老农大笑道,“今日已过午时,上山之路已经关闭,只能明天再去了。”
“呃……”巫马心一阵窝火,要不是你非拉着我看什么蝗族和蟾族打架,怎么会错过时辰。
“好了,咱们进屋吧,让你尝尝大哥我的手艺。”老农说着,又从旁边拿起一把锄头,从地里挖出一坛酒,“这原本是我儿子出生的时候埋的,想等到他成婚那天再起出来喝,没想到……唉,算了,你远来是贵客,今天咱们兄弟俩就把它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