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里的倒影如水般消弭。
深渊再次陷入寂静。
李锡尼以手托腮,回忆着刚才占卜到的内容,沉吟道:“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啊,居然想趁着陛下不在,直接在王都搞事。唔,奥古罗拉应该也不是傻子,她既然敢来王都,应该也是有把握的。”
“毕竟她来到王都还有别的目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之前有那么强?曾经的半神位阶,甚至能够跟初代打个五五开,我透。”
他想起之前那只趴在沙发上慵懒晒太阳的猫。
又想起那个高傲娇蛮的吸血姬萝莉。
最后是那个睥睨世间,冷傲霸气的鲜血女王。
这特么能是一个人?
新年夜过后,那个女人就已经失踪了,哪怕以统辖局和守夜人的双重情报网,也找不到她的任何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果然,强大到这种级别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
只有陛下是个特例,主要是因为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
“说起来,旧贵族的目的是世界树,世界树到底是什么?”
李锡尼嘀咕道。
这时,百目酱转身,面无表情地望向他:“你可以尝试去询问一下身边的人。只是,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也未必绝对正确。愚蠢的碳基生物是有极限的,他们知识与智慧早已被蒙蔽,除了少数个体能够醒悟之外,绝大多数的人类连对自我的认知都存在着偏差,对世界的认知则会更加扭曲。”
李锡尼一愣,这话说的真的好装杯啊。
然而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伟大无敌的百目邪神。
如今在他娶回家的四位邪神里,百目酱的权能是最为强大的。
这是尸食酱都亲口承认过的事情。
行吧,你强你有理。
“所以,在你所掌握的两种炼金矩阵彻底淘汰之前。”
百目酱淡淡说道:“尽快将矩阵升级。”
李锡尼沉默了一秒,然后摸出了真理之书。
真理之书上记载:
撬动灰雾之力,唤醒占卜过去未来之眼,驱逐黑暗蒙昧。
其一,光明体系,主教位格的眼球。
其二,光明祭祀之血,洗尽污秽。
其三,纯净无暇的光明信仰的堕落与扭曲。
不得不说,这很难。
难到爆炸。
第一,弥撒亚圣教,主教位格之上的存在,最弱是光明体系的五阶。
第二,光明祭祀的位格,要比主教还要高,他的血从哪里去搞啊。
至于第三个条件,就更加离谱了。
呵呵,你得让一个光明女神的信徒堕落。
嗯,还得是纯净无暇的信仰。
弥撒亚圣教的体系,都是越高阶越是虔诚。
想要达到纯净无暇这个等级的,应该不会弱到哪里去。
“这是跟弥撒亚圣教杠上了么?”
李锡尼忍不住叹息道:“百目酱,是因为上古时期,光明女神的信仰者攻占了本该属于魔族的大陆,驱逐了深渊的力量么?让你们陷入沉睡,并且封印了你们的,就是弥撒亚圣教所信仰的光明女神?”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这种问题哪是随便问的。
然而,出乎预料的,百目酱却回答道:“并不是。”
李锡尼吃了一惊:“那你们是跟光明女神有私仇?”
百目酱没有回答。
灰雾轰然动荡起来。
忽然间,祂纤细娇小的身躯,毫无征兆的变得虚幻起来。
仿佛有光笼罩了她,她的娇躯几乎透明,四分五裂。
李锡尼也感受到了灰雾的动荡,无数雾气汹涌席卷,仿佛沸腾的海。
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生命飞速消逝,被强行抽离。
转瞬间,磅礴的生机涌了上来。
百目酱虚幻的身影逐渐凝视,她背后悬浮的无数宛若裂隙的眼球里,闪过一丝四分五裂的神圣辉光,转瞬间被无尽的宇宙原暗所吞噬。
“再见,灰雾的主人。”
说完,她转身离去,白色的祭祀服随风飘荡。
灰雾里,隐约还有三道虚影,仿佛在迎接着她。
“怎么感觉越来越傲娇了?”
李锡尼低声嘀咕道:“是因为我的原因,让祂们拥有人性了么?所以贤者酱和湮灭酱出来啪……啊不是,出来聊聊天啊。”
这一刻,灰雾的世界崩溃。
李锡尼重新回到了那个破碎的咖啡店内,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然后把手里堕天使之力凝聚成的戒指丢回了灰雾,拿起传讯镜。
“特莉娅么?凶手已经被我解决了,过来清理现场。”
他顿了顿:“我带着诺伦去找老院长,看看能不能把海登救活。”
传讯镜对面,特莉娅愣住了。
这么快?
·
·
圣三一神学院,阳光落在清冷的庭院之上。
啪。
一颗白色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白色的棋子占领了全境。
仅剩的黑皇帝,灰飞烟灭!
守墓人悬浮在半空中,背负双手,神情寂寞。
“你输了,霍德尔。”
他冷漠说道:“看样子你是得了老年痴呆了,计算力越来越差。我只不过是一个记忆与人格的集合体,你连我都赢不了,还有脸当院长?”
霍德尔老院长沉默不语,望着陷入死局的棋盘,捋着胡子。
片刻后,他眼角抽了抽,被老友的锐评给扎心了。
于是他不慌不忙,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饭盒。
守墓人的眼神骤然炸裂。
“哎呀,不就是输了一场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吃饭!”
霍德尔老院长打开饭盒,泡在秘制浓汤里的排骨以及米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你是不是很好奇这是什么?这叫做红烧排骨汤!这可是昨天晚上小诺伦亲手做的,是他们给我送来的年夜饭。啊,我最喜欢有孝心的孩子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露出极为陶醉的表情:“真香!虽然我废了,但是用魔力加热一下隔夜饭,还是能还原出刚刚出炉的味道。”
守墓人眼神波动了一瞬间。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要来一口么?”
霍德尔老院长用叉子叉起一块肉,递过去:“别客气!尽管吃!当年我们在贫民窟讨饭的时候,一个黑面包都能分两半吃!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盖乌斯,即便是生死相隔,我们的友情依旧固若排骨汤!”
这时,他忽然一愣:“哦,我忘记了,你已经死了。”
老人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眼眸里闪烁泪光。
守墓人金色的虚影动荡起来,有点蚌埠住了。
“太可惜了,如此美味,我却只能一人独享。你说你怎么就死了呢?盖乌斯,你死得好惨啊,居然连亲外孙女做的年夜饭都吃不到。”
霍德尔老院长痛心疾首说道:“徒留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这偌大的世界,只有这排骨汤还有一点温度……”
金色的光芒颤动起来。
守墓人深吸一口气:“霍德尔,你不仅棋品差,人品也很差。”
霍德尔老院长根本不理他,边吃边露出沉醉的表情。
仰头吨吨吨喝了一大口汤。
“你真恶心。”
守墓人冷冷说道:“畜生,无耻,败类!”
霍德尔老院长笑眯眯说道:“那也比死了好啊,对不对?”
守墓人懒得搭理他了。
下一刻,他阴沉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温和起来。
只见远处的林荫小道上,一对年轻男女走了过来。
李锡尼只穿了一件衬里,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手里抓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风衣,银发黏在满是鲜血和灰尘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白金色盘发的少女跟在他身边,拿着手帕帮他擦拭着身上的脏东西。
“羡慕吧?”
霍德尔老院长似笑非笑说道:“你年轻的时候,可没这么有女人缘,没有人胆敢靠近你,无论是男是女,他们都害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