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晃了晃腿,认命道:“……还是够不着。”
萧珩只好攥紧缰绳翻身上马。
他长臂绕过她的腰,护在两侧,并未触碰她的身体,问道:“想去哪儿?”
长宁随手一指前方。
萧珩双腿夹紧马腹,脚尖一个轻踢,骏马迈步慢跑起来,清风拂面,卷起小娘子发间的丝绦,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耳畔风声呼啸。
长宁太久没有这种自由驰骋的感觉,有些不习惯,加上她两世以来又鲜少有过与人共乘一骑的时候……
她神思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前世唯一一次与人共乘,竟然也是和萧珩。
是帝后外出郊祀的时候。
那时新帝刚登基不久,贼心不死的大有人在,他们趁皇后在山上寺庙祈福,借机闯入行宫刺杀皇帝,沈长宁得知消息后,连夜冒雨提剑下山。只是那几年她在学着做一个端庄温婉的皇后,常常为学女红熬到深夜,眼睛渐渐熬坏了,夜里风雨交加,她看不清山路,不慎滑倒扭伤了脚,最后是萧珩骑着马赶来。
结果自然是被沈长宁骂了一顿,诘问他为何不去救驾,跑来管她做什么。
萧珩单膝跪在她跟前,没吱声。
沈长宁只好算了,让他赶紧带她下山,二人迫不得已共乘一骑。
想起从前,感觉当真有些微妙的诡异。
长宁身子紧绷,眼眸闭起,觉得过往不堪回首。
萧珩目视前方,察觉到她的紧张,便在她脸颊旁轻声安抚:“不用怕,我在。”
长宁这才尝试着睁开眼。
天际澄碧,与脚下的草地交相辉映,骏马越跑越快,马场四周除了衣袂翻飞的风声仿佛再也没有旁的嘈杂纷扰,她的呼吸瞬间通常许多,唇边不自觉挂起淡笑,到最后索性张开双臂。
萧珩见她心情好,又在马场跑了两圈才渐渐停下。
长宁似乎还没过瘾,脸颊粉扑扑的道:“皇叔,下次我们还要来!”
萧珩拍拍她的脑袋,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那你倒是快点长个子。”
听出他话语里淡淡的嘲笑,长宁双颊气得鼓起,“再过几年,我肯定也长高了!”
萧珩顺着接话:“好,长高了皇叔亲自给你送一匹小马驹。”
长宁下意识讨价还价;“要西域的汗血马。”
“好。”
待萧珩应下后,长宁反应过来,道:“……也,也不一定就要西域的汗血马。”
萧珩的处境并不好,她只是一时嘴快,说话没过脑子,没想到萧珩竟然真的一口答应下来。
萧珩抬头想了会儿,“虽然西域汗血马难得,但是只要找到靠谱的马商,重金之下,一两个月倒也能求……”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传来长宁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拓跋临笑意盈盈地骑着马过来,“九皇叔,长宁妹妹。”
“怎么哪儿都有你?”
长宁越看越不顺眼。
——凭什么,明明拓跋临也大不了自己多少岁,可人家的腿已经够长可以骑马了!
萧珩唇边的笑容渐渐敛起,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拉着缰绳拨马往回走。
拓跋临仿佛察觉不到二人的冷淡,凑上前在旁说道:“原来长宁妹妹喜欢骑马,那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出来玩。”
他观察着长宁脸上的神情,目光掠过萧珩紧绷的下颌,又道;“我就住在王府,可以时常出宫,当然,进宫找你也很方便的,半点都不麻烦。”
他说的是实话。
他父亲演王又回京了,就住在宫外的演王府,因为太子拓跋硕生死不明,如今需要靠其他的皇族来稳定朝局,而演王身为嫡子,自然就是众臣心中的不二人选。演王每日都要进宫参与朝政,导致拓跋临进宫也方便许多。
萧珩一直住在城外西郊,别说进宫,就是进城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萧珩瞥了他一眼,墨眸漆黑。
拓跋临笑笑,迎上他的目光,“听闻皇叔即将出门游历,眼看就要离京,侄儿还不知您要到哪儿去?”语气像是在与人闲话家常一般。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萧珩在太学要学的东西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正到了该出门游历的年纪。
“陇西。”萧珩薄唇翘起,莫名有几分愉悦。
拓跋临愣了愣。
长宁颇感意外,陇西郡是李家的地盘,萧珩为何还要回去?
萧珩没再理会拓跋临,策马带着长宁离开,等下了马,长宁才忍不住问道:“皇叔,你当真要去陇西吗?”
萧珩眉梢微扬,竟不同以往那般严肃清冷,“害怕吗?”
长宁是个好胜心强的女人,圆润的下巴扬起,“我怎么会怕?”
萧珩轻笑出声,笑声爽朗。
他能笑出声实属罕见,长宁疑惑地歪头,提醒道:“可陇西郡是李家的地盘。”
“我知道,不过……”萧珩将马拴住,沉吟道:“那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回头去看长宁,“想去吗?”
长宁有些纠结,但转念一想,如果不跟着萧珩,她就要留在上京,免不了会被那些风波卷进去,还有一点,她真不想见到拓跋临。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小脸认真道:“皇叔去哪儿,我就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