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叶楠偷偷返回场边,躲在栅栏后张望。
场内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侍卫送上两柄同样的弩,另有五支细□□。两位王子接过后,再一次相互示意,然后纵马奔向远离标靶的一端,就在靠近场地边缘时,他们将□□装进弩机,几乎是同时回身,一起举弩击发。
随着一阵破空声,那些随风摆动的葫芦发出脆响,连连被击中,而且击中之后葫芦并没有碎,可见他们对击发的速度和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
场外发出一阵喝彩声,觉凤望向白瑛夫人和梅吉夫人,想了想,将弩机挂在马鞍边,另取了自己的弓箭,少顷,五支黑色的羽箭射出,那些缀着葫芦的细麻绳纷纷断裂,葫芦落到草地上。
这一次,满场的人,连同所有侍卫、内侍和侍女们都发出了惊呼声。叶楠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觉凤和时铎催马回到看台边,早有侍卫将那几个葫芦拾来,呈给众人看。只见每个葫芦上都扎入两支不同颜色的□□,他们二人均是箭无虚发,不分伯仲。
时铎拱手道:“觉凤郎实在是厉害,那晃来晃去软绵绵的细绳都能射断,武功果然了得,在下甘拜下风。”
觉凤哈哈笑道:“时铎郎见谅,我那是为了讨祖母欢心,刻意卖弄雕虫小技而已。”
叶楠愣了愣,疑惑于此人口中的祖母是何人,就听到自己的祖母笑道:“觉凤郎不用自谦,这功夫是确实了得,我也算开了眼了。”
暗香小声说:“这位郎君好像跟咱们主上和太夫人都很熟啊。”
叶楠点了点头,脑海中搜索着觉凤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又想不起来听说了些什么。
正在这时,站在看台旁的觉凤忽然侧头向这个方向望过来,叶楠连忙往后缩,拽着暗香逃也似地跑了。
虽然露了一手,让所有人惊叹,给施浪诏王室的几位留下了好印象,觉凤还是心神不宁,意犹未尽,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完全不清楚自己想要如何,应该如何。
直到晚宴开始,觉凤都处于混乱的状态中,虽然面带笑容,应付自如地闲聊着,眼睛却忍不住向大厅外张望,幻想着下一刻,那名少女就翩翩而来。
然后呢,如果她来了又怎样呢?自己应该怎样呢?能怎样呢?
觉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第一次发现自己笨拙又无助。
施千琅一直观察着觉凤,看他如坐针毡,看他神不守舍,觉得又好笑,又隐隐有些不安。
趁着作陪的几位沙溪城豪酋拉着施千望叙谈,时铎也正与觉凤推杯换盏之际,施千琅悄悄起身离席。
秋幺跟了上来,施千琅摆了摆手,独自一人向叶楠居住的后院走去,他必须去问问叶楠,她偷跑出去是不是被觉凤见到了。
刚走不远,就听到身后有人急匆匆追来,才转过身,觉凤已经奔到近前。
施千琅瞬间有点别扭,又无法躲避,只得等着觉凤开口,他预感到觉凤一定是要说点什么,而且应该是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果不其然,觉凤嘿嘿笑了几声,摸了摸下巴,竭力做出很随意的样子说:“千琅你是知道我的,我憋不住事情,我是说,我心里想什么不说出来就难受……”
施千琅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他的话,只得嗯了一声。
觉凤又道:“其实,我今天刚进沙溪城,就遇到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黑暗中仔细看了看施千琅,见他一脸平静地听着,就又笑了笑:“我本来没有打算在沙溪城逗留,没想到……我是说……哎,那些杂七杂八的过程就不说了,我遇到了一位小娘子……”
施千琅挑了挑眉,又哦了一声,他几乎都有点不敢继续听下去了。
觉凤顾不得再留意他的表情,自顾自搓着手,迟疑着道:“那小娘子穿着贵诏侍女的衣服,与诏主夫人身边的那几名侍女服饰一样,但是,只是服饰一样,那位小娘子与他们完全不同,我是说,她……她……哎呀你说我粗鄙也没有办法,她就是很美……当然,我并没有失礼,我甚至只看了她一眼,还只是看到半张脸……”
觉凤说着扬起头,没有月亮的夜晚,他棱角分明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那双眼睛却闪烁出异样的光辉。
施千琅不由得追问:“然后呢?”
“哦,然后啊……”觉凤从回忆中被强行拽回,不好意思地继续道:“然后她就走了,我只拾到了这个。”
觉凤说着从胸口处小心地取出块帕子,一点点打开仔细包裹的那枚耳坠。
施千琅一看,正是自己妹妹的饰物,他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拿那耳坠,觉凤连忙收回手,小心地护在胸前。
他讪笑着道:“那个……这个……还不能给你,我想知道是哪位小娘子遗失的……千琅你知道吗,今天真的好险,那小娘子为了救一个孩子,这才失落了耳坠,我就想……我是说,能不能当面还给她,再表达一下敬意和感谢,当然,主要是敬意……”
施千琅牙疼一般轻吸一口气,怎么还有救人的事,叶楠出去这一趟并没去多久,居然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他盯着觉凤手里的耳坠,犹豫着怎么讨要到手,这样的东西被一名男子拿着,再是如何民风开化,终究对叶楠的名誉不好,万一引出一些误会,就更麻烦了。
觉凤察觉到了施千琅的异样,惊喜地问:“怎么,你知道这是谁的了?我看了大半天了,没有在你们施浪诏的侍女中见到她,你们还有其他侍女吗?你知道是谁了对吗?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