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低声喃喃自语:“果然……这老棺材是受其他人指使。”
许睿见他神色凝重,凑过去问:“那个黑衣人……你能看出来是谁吗?”
江云邈摇头:“不能。至少我知道的人里面,会指使别人干这些的,都没有那样的身高。”
许睿转头去看那名黑衣人。的确,放眼整个寰塔,要找出这样身高直逼一米九的辰侍也是难上加难,毕竟这是一个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需要极大隐蔽性的职业,如果身材过于魁梧高大,在战斗中很难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
黑衣人站定后就没再移动过脚步。看他刚才僵硬的走路姿态,江云邈猜测这人也许是腿上有伤,所以才步伐缓慢而又诡异,而现在又站定一处后便一动不动,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云邈和许睿距离较远,只能看到巷子里的两人说了几句,却听不见他们对话的内容。
而在那之后,中年男子露出了狗腿的笑,双手合十、两眼发绿地盯着黑衣人从斗篷下取出的一个小包裹。
当他接过那人递过去的包裹后,眼底精光更甚,一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掀开外面裹着的布料的一角,随后试探着抬头看了一眼黑衣人,见他对自己此种做法并未作出任何反应,也没表示反感,于是大着胆子在他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沓纸钞。江云邈远远地看去只能对那厚度估算个大概,差不多是两千酉元。
这老小子见了嘿嘿一笑,声音大得连许睿和江云邈这儿都能听见。而下一秒那大叔就收起了笑容浑身一抖,看他满脸赔笑地不停弯腰,嘴里的口型像是在说“是,是”,他们俩猜测多半是这黑衣人开口训斥了他。
给了钱后,巷子里的两人没再多说,中年男子对着黑衣人嬉皮笑脸了一阵,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许睿正疑惑,只是让他引起街道上的骚乱,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居然给了这大叔这么多钱,少说也得有一两千酉元呢,这么大方?
她刚要开口去问身边的江云邈,原本只是翕动着嘴唇想要说话的她,在下一刻就震惊得瞠目结舌,话到了嘴边全给吞了回去。
江云邈看着那壮汉拿了钱转身要走,也觉得奇怪,刚冒出黑衣人为什么不将他灭口的念头,就见自己的想法成了真。
他扬起眉毛,双唇讶异地微微张开。纵使参与过战斗,也见了不少场面,江云邈仍会对中年男子眼里的震颤和恐惧感到心惊。
毕竟是他今天早上还在审问、交谈的人,一转眼到了晚上,这么一条人命就要没了,还是在他面前没的。
耳边传来许睿倒抽气的声音,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她,就发现她瞳孔颤抖着,喉咙里窸窸窣窣,像是在酝酿着一声尖锐的喊叫。
江云邈也没多想,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臂弯里的人不停地颤抖着,预期中的尖叫也没有出现,只是他捂着女孩嘴的那只手,掌心满是她呼出的热气。
黑衣人一个响指,中年男子怀里的酉元全部变成了白纸。他又残忍地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人彻底断气,又抬腿踢了他几脚,见已经没有任何反应才离去。
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江云邈不敢随意地往外冲,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学生,权衡再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一点一点失去呼吸。
黑衣人再一次迈着缓慢而诡异的步伐,消失在了巷子的阴影中。
此时此刻的许睿似乎也彻底坚持不住,江云邈感觉包裹着自己全身的温和脉冲突然散尽。他低头看了眼难得温顺地趴在身侧的女孩儿,就见她吓得呆愣在那里,只有呼吸还在正常运作。
“许睿。”江云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却没有反应。
“许睿?”他略微拔高了声线,音色里隐隐浮上几分担忧。
她依然没有动,只是哽咽地问道:“还……还有救吗?”
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样一个问题,江云邈一愣,抿了抿唇,最终也只是抬手,温热干燥的手掌轻柔地盖住了她的双眼:“……别看了。”
她都已经亲眼目睹了对方断气的过程,这种情况下,江云邈根本没法说谎骗她。
许睿闻言,狠狠一震。下一秒,江云邈就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滚烫的液体打湿,眼泪汹涌得像决堤的洪流,一滴又一滴地从他掌沿淌下来,落在瓦片上,洇开深色的水渍,甚至积起了一小片水洼。
江云邈的目光停留在她泛红的鼻头,听着她压抑克制的抽泣声,随即眨了眨眼,试探着将许睿搂紧,看她没有挣脱,于是又把人转过来抱进怀里。
他一言不发,只是陪她一道躺在冰凉坚硬的屋瓦上,不时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