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挡在口罩下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方以寒微微倾身,向还处于昏睡状态的辛卯低声喃喃道:“如果你醒着,听见刚刚我对师兄说的话,恐怕又要私下里说我几句了……”
他轻笑着低下了头,拇指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蹭了两下,却在抬头时逐渐收敛了笑容。
——“……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我怀疑很有可能是方怀宇。对方驾驶的是军用飞行器,我用雷达检测过了,没有编号,应该是私自制造的。”
江云邈向他寻求救援时的那通电话略过他的脑海,虽然只是无凭无据的猜测,方以寒对此的印象却愈发深刻起来。
先撇开对方的身份不提,这来路不明的敌人为什么偏偏挑了江云邈那儿进行了袭击?
如果要对感染特区的管理造成重创,那难道不该是冲着他方以寒这边来,才能够造成更大的伤亡吗?
更何况,他负责的这架飞行器内,大部分搭乘的人员都是医护工作者。
可对方却盯上了江云邈那边,甚至是紧追不放,大有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意图。
想要对付江云邈那大可不必。毕竟这位是江家的独子,要是动了这位少爷,那就是与整个江氏为敌,任何一方势力,甚至是方怀宇这个疯子,在与江云邈对上时都要掂量掂量。
难道……方以寒的目光停留在辛卯毫无血色的脸上。
那些人的目标,是她?
方以寒难以置信地直起身,一手还搭在病床的床沿,眼神显得有些无措。
在他们眼里,除掉一个辛卯的价值竟然抵得上江云邈的性命?为了能让辛卯彻底消失,就连与江家为敌都在所不惜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方以寒的脑海里闪过。他诧异地抬眸,再次看向躺在那儿,还未恢复意识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怀隐可能已经知道辛卯的身世,想借由方怀宇的力量除掉她。至于江云邈,若是能够顺手连他也一并去掉,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思绪及此,方以寒不由得自后背升起一股寒意,立即起身向重症监护室的出口走去,险些将病床边的椅子都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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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辛卯还觉得有些懵。
刚一醒来便见到了陌生至极、白皑皑一片的天花板,耳朵边还响着很有节奏感的“嘀嘀”声。她艰难地转过头一看,才知道是心电监护仪。而才过了几秒钟,自己周围就呼啦啦围上了一圈医护人员,在她脑袋上、身上都检查了一遍,然后便把她的病床连着心电监护仪一起,推到了普通病房。
辛卯躺在病床上,呆愣地望着顶上的日光灯,开始将自己所有记得的内容一点一点地往前推。
先是遵从刘冀副指挥的命令,跟着江云邈一起前往重症患者转移的目的地,要进行当地居民的疏散和临时居住点的安排。然后是自己被他拉过去学习飞行器的驾驶,学完在练习过程中斗了几句嘴,接着就遇上了敌袭?
自己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江云邈和她在飞行器上,互相交换主副驾驶座的事情上,一和他换完位置,她就已经意识模糊不清了。
然而现在再醒过来,她就好像已经躺在医院里了。等问了推她进普通病房的小护士,辛卯才得知,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差点休克,被转移到了方以寒所在的那架军用飞行器上,而和她乘坐同一架飞行器的江云邈和霍思慎也一并登上了这里。
不过辛卯更好奇的是,在这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护士替她倒了杯水,帮她将床板摇起来让她坐好,又把之前在抢救时从辛卯身上卸下来的终端还有口袋里的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就按铃。”
做完、说完这些之后,小护士便匆忙离开了,留辛卯一人呆在病房里。
手上还挂着点滴,辛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倾身要去够床头柜上的终端和手机,却始终还差一点,直到有一只手出现在视线里,替她把两样东西递给她。
辛卯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便抬头看向来人。
是她的三位室友。
许睿笑了笑,从旁边拿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你终于醒了?”
方遥和霍思慎则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并肩坐下,把手里提着的一个饭盒袋子放在矮几上,又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的饭盒。
辛卯看了眼矮几上不一会儿陈列的好几个饭盒,咽了口唾沫,随后又收回视线看向许睿:“终于?我睡了多久?”
许睿把水递到她手里:“整整一天吧。”
辛卯想要抬手自己拿杯子,却被许睿一错手给避开了,又想起自己手上的伤还没好,只能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才一天啊?我怎么不多睡会儿……还能多补充点儿精力呢……”
“一天还嫌不够?”许睿忍不住说她,“我们都担心死了。”
方遥也说:“只一天就够了好吗?你是不知道,我表哥就这一天,他就快急疯了。”
突然听见和方以寒有关的消息,又就着许睿的手喝水的辛卯突然呛了一口:“咳咳咳……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