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被人从漆黑一片的深海里硬生生捞出来了似的,辛卯渐渐转醒,脑袋却觉得有些混沌得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搅来搅去。
她揉着太阳穴和额角,动作缓慢地撑起上半身,却听见紧贴着自己头顶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哼。
辛卯一惊,猛地抬头,然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清晰地捕捉到略带痛苦的喘息声,刺激得她整片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
“谁?”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而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还趴在人家身上,两人的胸口也贴在一起。
对方闻言,似乎是有些哭笑不得:“是我。”顿了顿,他又以不同于平时的温和语气道:“你忘了?我们两个一起掉下来的。”
是辛卯很熟悉的声音,是方以寒。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有些弱,可能是有哪里受伤了。
辛卯立刻麻溜地爬起来,翻身坐在他身边,打开终端的灯光,还注意用手掌稍稍挡住光线,以免方以寒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一下子受不了强光的照射而被刺痛。
她手掌微微弯起,仔细的拢住终端后方的光线,又小心地缓缓移开掌心,却仍然十分注意光照的方向,把终端对着另一处照过去,但这一角度仍旧能够让她和方以寒看清对方。
“你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辛卯这么问着,就连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间暗自涌动的担忧与焦急。
然而一抬头,她便看见了方以寒略显苍白的脸色,嘴唇也因痛苦轻微颤动着,额角更是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方以寒漆黑的双眸始终定格在她的脸上,乌黑如墨的发丝汗湿粘在额头。
他闻声抿了抿唇,气若游丝地回答:“……不好,很痛。”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辛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他垂在身侧,显得颇为无力的手臂,皱了皱眉,问道:“……是不是骨折了?”
方以寒扯了扯嘴角:“……多半是吧。”
辛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拿出揣在怀里的收纳匣,打开查看了一遍,取出了躺在里面的探测棒,又问他:“你那儿有绷带吗?”
他“嗯”了一声,随后动作迟缓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随后抬头,眼神平静而无辜地望着辛卯:“就是现在……不太方便。”
空气忽然凝滞了。
辛卯看了眼他胸口揣着收纳匣的地方,直从脖颈处烧到了脸颊。
她咽了口唾沫——虽然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僵硬地朝着方以寒笑笑,说道:“那……那我拿了啊。”
方以寒没出声,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伸向自己怀里的手,下一刻便感觉她窘迫地隔着自己的制服外套在外面,贴着他的身体轮廓瞎摸一通。
他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毛,抬眸去看她,就发现她一脸苦大仇深,皱着眉头很是严肃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甚至还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终于摸到靠近心脏处的一个盒子之后,方以寒看见辛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随后满意地笑着,动作极其迅速地扯开他的衣襟,找准了收纳匣的位置,一把将它用手指勾了出来,丝毫没碰到他贴身的衣物。
方以寒只感觉胸口处一凉,又一暖,下一秒,他的收纳匣已经到了辛卯手里了。
而拿到匣子的某位辛姓人士还很是得意地笑着,就好像没有碰到他的身体是件极其有成就感的事。
他眉尾一抽,看着辛卯取出里面的绷带,忍不住抿起嘴角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咳咳……骨折的伤,你会包扎处理吗?”
听方以寒这么问,辛卯抬眼看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绷带道:“不管我会不会,总之今天……你是落在我手里了,你一只手没法动,也只能让我来帮忙。”
方以寒眉头一跳,眼见着她朝自己的伤臂凑过来,一句话不说,却忍不住绷紧了身体,紧张得咬紧了牙关,连颌骨处的轮廓也清晰可见。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辛卯将自己的手臂与探测棒绑到一处去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丝毫未触碰到他的伤势。
她的手指轻柔地绕开了他手臂肿起来的地方,绷带也一点一点地收紧,最终则是牢牢地固定住,又绕过他的后颈,将他的手臂轻轻折起,摆在了胸前。
方以寒见状,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之前不是不会包扎么?”旋即思索了一阵,抬头看向她,问道:“是跟着她们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