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老夫人下令,江楠怀孕的消息被捂得严严实实,众人只道是老夫人疼惜这个不受宠的将军正妻,将她接了和自己住在一块。沈筠讳也很无奈,他早就想去见江楠了,可是每次欲走,韩氏就哭闹不止,这儿疼那儿痛。母亲也不准他见江楠,说是自己沾染了韩氏的病气,须得焚香沐浴净身十日,十日不见韩氏,她就闹得没了半条命,这不摆明为难他么?沈筠讳不禁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蓝蝶儿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沈筠讳虽人在娘子这儿,心却早已不知飞去了哪儿。每每娘子想与他亲热,沈筠讳就以娘子身体不好为借口掩饰过去。娘子每日哭闹,沈筠讳甚至不愿再触碰她,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娘子会被他厌弃。沈筠讳不是不能和其他女人欢好,只是必须把心留在这儿!蓝蝶儿暗暗发誓:娘子的恩情无以为报,即使粉身碎骨,自己也一定会为她铲平道路。
为了能留住沈筠讳,韩氏每日故意倒掉汤药磋磨自己,她已不再年轻美貌,冒险怀孕又彻底掏空了身子,如今更是形容消瘦,状若枯骨。之前她还有力气与江楠争上一争,如今虚弱地连床都快下不了,蓝蝶儿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成日就盘算着怎么拔掉江楠这根刺。
每得空,蓝蝶儿就想方设法打听,江楠为何搬去与老夫人同住,多番确认,得知江楠可能是有了身孕。蓝蝶儿红了眼,要不是江楠这个妖妇两次三番地挑唆,娘子的孩儿本不会这么早就没的,郎中说娘子体虚,胎儿至多能保五个月左右,可多留一天,娘子得到的疼爱便会多一分本就分了娘子的宠爱,如今又有了身孕,若生下嫡子,这将军府哪儿还有娘子说话的份儿!蓝蝶儿狠狠揪着衣角,磨牙切切,既如此,就用她孩儿的鲜血来祭奠,最好是连带着江楠这贱人一块儿去见了阎王!
城外某处,一女子当了她多年积攒的珠宝首饰,虽不贵重,但足够害人性命。来到药铺,女子与店家密谈半刻,买了一小颗名为“岁枯荣”的药丸。此药服下不出一刻钟就会口鼻流血不止,随后令人深度昏迷,脉搏微弱到几乎不可察,但三日后人就会苏醒,也没任何副作用,是有名的假死药,且一般的郎中也看不出端倪,只以为是中了某种奇毒。
回到府中,蓝蝶儿隐忍不发,韩氏也不知情,只是见她每日都额外关心江楠的饮食起居,心有疑惑,偶尔会问上两句,皆被蓝蝶儿应付过去。沈老夫人管得严,蓝蝶儿只能暗中窥伺,待有时机,定要让江楠永无翻身之地。
六月,天气逐渐燥热起来,江楠肚中孩儿才三个多月就已经显怀了,郎中说可能是个大胖小子或者是双胎,沈老夫人愈发喜欢,每日把江楠看的紧紧的。前几日池州城外出现了一批流寇,沈筠讳正忙着处理,见不到江楠,又不想看整日哭哭啼啼的韩氏,索性住在了军营里。
六月初七,江楠陪着沈母从庙里还愿回来,如今时日正好,后院池中新出了些莲蓬。江楠来了兴致,说是要做冰糖莲子羹,荷花稣。沈母细细交代一番,还特意叮嘱江楠早些回来,莫贪玩伤了身子,就先回了屋。江楠自懂得小心,她不便下水,只坐在亭中,指挥青禾和两个嬷嬷采摘莲蓬,荷花,嫩叶。良久几人上岸,放下竹筐数了数,不知不觉,竟摘了许多。于是又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做了数份莲子羹,荷花酥,想着这么多也吃不完,便分了些给仆人。青禾在一旁提醒,是否要给韩氏送些去,江楠思量片刻,想着从前确实有诸多对不住韩氏的地方,今儿借着送点心,聊表歉意也好,便也给韩氏送了些去。
这一送就让蓝蝶儿钻了空子。入夜,喝了汤药之后,韩氏口苦不已,想着江楠送来的甜点,有些嘴馋。端着莲子羹,韩氏犹豫了半刻钟,这些日子,她也算看得明白,江楠从不是个会主动惹事的主儿,如今更得了沈筠讳宠爱,自己又命不久矣,想来也没有理由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