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戚漆缓过神来,看到正一脸担忧的章采,爱抚着她的额头。
“吾儿亦正亦邪啊.........”戚漆意味深长的说道。
章采没有明白什么意思,戚漆也不想解释,那是他不好的记忆。
在郓州城住了一天,期间在城中闲逛章采是越来越不舒服,对郓州刺史印象有所改善,虽然对流民政策很残暴,但在治理上老百姓是认可的,对刺史是抱有好感也抵消了章采心中敌意。但对郓州当地贵族,章采是一点好感都不存在,跟章家做对比章家都比郓州贵族们好。至少章采没有遇到过章家里的极品败类,否则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唉~长的好看也是种罪!
章采的长相呢本就是个美人坯子,加上她身上有其他女人所没有的野性,哪怕被戚漆调教半年这种野性依然改不掉,这就使得她比寻常女子更能勾人犯罪。自然而然就有人把主意打到章采身上,许是欺行霸市惯了,觉得章采或者说是戚漆老爷子跟他们眼中普通贱民一样,可以任由捏扁捏圆,行为调戏,言语挑逗,甚至到强掳的地步。一些二世祖更是当着章采和戚漆的面儿说:要把章采这个小美人强奸了,纳为第几房小妾。
万幸章采会功夫,她的拳法刀法箭法都很了得,打这群二世祖还有恶仆、小斯跟打孩子一样。
万幸章采身边还有戚漆可以依靠,戚漆黑着脸一挥手,当场在青城山小屋被章采收拾了的戚大等人抡起拳头来助战,一拳撂倒。
戚漆押着这些人来衙门,找到当地刺史直接掏出身份符牌要刺史多少给个交代。刺史瞬间麻爪,当着戚漆的面把犯事的各家族族长请来,各家族族长一听是动了戚漆的女儿,大脑瞬间死机,当着戚漆的面表示我们家族没这么一号人,这些是冒牌货,侮辱了家族声誉,然后刺史果断把人全砍了。
事情到这里是完了,但回去的路上,章采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戚漆的义女,如果戚漆不在现场,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今日的事情能这样子结束吗?
很显然,不能!
章采似乎了解到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帝国的百姓并没有全部都对高高在上的八级贵族歌功颂德。
联想到入城时的流民,章采问起戚漆一个问题:“爹,我在齐州时,虽有见过几次公门中人的盘剥(强买强卖,吃饭不给钱),但从未有见过今日郓州景象。流民、官差、贵族........同为帝国的州县,相差迥异是为什么?”
戚漆淡然说道:“这就涉及到很多方面了。”
章采静待下文。
“首先,齐州管辖地区有两个郓州大,外加郓州境内还有一处湖泊,耕地数量上无法与齐州相比;河南道的中心是汴州,齐州较与郓州相比后者更近,繁华自是比齐州强,而繁华又代表着人多,郓州人口至少比齐州多出十数万,而耕地数量却不如齐州,人多地少是为其二;至于其三,则在官府盘剥,天灾人祸上了。”
章采点点头,她大致理解成郓州种的粮食养不活郓州的人口,外加官府不作为,导致郓州百姓惨啊。
章采说道:“既然人多地少,那帝国为什么不移民呢?搬到人少地多的地方不就解决了吗?”
戚漆笑了笑:“天真!”
“嗯???”
“移民往哪移?帝国腹心之地没有人少地多的地方,要么往南去炎热胀气之地,要么往北去严寒贫瘠之地,没有吃喝的百姓一路走过去你知道会死多少吗?孩子,十不存一啊。”
戚漆教育道:“一直以来,帝国都在移民,但这个负担太大了,令月武合2年,帝国迁移河南河北60万无地百姓于平、辽、营、乐浪四州,陆路水路海路同时迁移,帝国在沿路准备粮食,做出完全准备,可结果呢?两道有100万无地百姓自发迁移,路上饿死渴死了30万,活着到达四州的只有70万。”
“移民没有那么简单!”
章采沉默了。
不久又问为什么。
戚漆说道:“丫头,听老夫给你算笔帐,一个流民,从齐州走到营州,路程近万里,耗粮约两石,若是十万流民,路上则耗粮至少十万石。流民一无所有,为防止其在路上吃光沿途州县粮食,甚至是造反,起码十万流民要派兵万余,一万步军将士日耗粮达三万石,十天就要三十万石...........一石(250斤)黑麦至少需要一个第纳尔,四十万石就是至少40万第纳尔。流民到当地后前三年帝国是收不上税的,还要准备好耕地、房屋、农具、种子、牲畜、水利设施,都是钱哪!”
“每一次移民,帝国花费的钱不是用第纳尔来算得,是用几千几千个金饼子计算的!”
戚漆又说道:“奉承彰武7年,老夫还在南境,帝国迁移江南、岭南、山南三道百姓充实边关,一直到奉承彰武13年,迁达八十万,途死百十万,另有十万人不知所踪,前后花费是3万金。”
“这么多钱...........”
一串串死亡失踪数字,一笔笔移民巨额花费,章采终于明白自己有多想当然了。像是让流民自己走到目的地这种话,章采直接咽回肚子里。
她想起了书上另一句话——人命不如狗!
在郓州城里发生了许多的事儿,次日早上方才离开,沿济水向南,戚漆欲带章采去濮州,进而走曹州、宋州、汴州、郑州到洛州,如果章采愿意的话免不了去一趟帝京扎古城。
为了让章采多看看人世间,戚漆特意没走现成的“高速公路”直道,这一决定再次让章采开了眼界,也让戚漆本人内心五味杂陈。
孰为对?孰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