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烛火中,一双黑手突然向着商喜伸来。
惊。
商喜猛地睁开眼,下意识要从喉咙间发出声响自救,入眼却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是……四哥。
少年一袭黑色劲装融于暗色之中,眸子却亮亮的,盛满了漫天流光。
见他醒来,商肆忍不住后退半步,白净英气的脸上全是慌张,“别,别哭,是我。”
说完才意识到一个刚刚足月的孩子应当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
小心翼翼地张望了片刻,见床上的小人儿并未嚎哭不止,商肆这才轻手轻脚往前凑了凑,蹲在她面前。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扰了外间的宫人,“喂,你认不认得我?”
商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在脑海中寻到了这个少年的身影,却并没有回应。
倘若她真的点了头示意自己认得他,只怕下一刻这黑小子就要吓得屁滚尿流以为妖怪现世了。
黑小子大半夜不睡觉,爬窗户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商肆见她睁着清明的眸子看着自己,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是你四哥,排行老四,所以叫商肆。”
商喜忽地被口水呛了一下。
排行老四,所以叫商肆。
似乎也有些道理。
商肆对她做出这般反应像是有些惊奇,却也只是随意耸耸肩,“你也觉得很离谱吧,我也觉得。”
大哥二哥三哥名字都那么好听,就他随随便便一个排行老四的肆字就给打发了。
“没办法啊,我又没娘,宫里没人管我的。”
是了,听若若说过,她这个四哥因着生母只是个低等宫女的缘故,一出生就从没被重视过,后来生母在暴君出征时过世,最终连个名分都没得来。
暴君也真是的,不会养孩子做什么还要生这么多。
商肆搓了搓手,往掌心里哈了几口气,商喜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弥漫着室外的寒气。
“我那里太冷了,冻得睡不着,三哥每晚都要跟他母妃一起睡,大哥夜夜在太学温书,我不好去劳烦他,思来想去也只好借你这里取暖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像是对自己蹭暖炉的行为感到抱歉。
堂堂一个皇子竟能在夜里冷得睡不着,就算是再不受宠,听起来终归也是有些荒唐的。
商喜对暴君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商肆在床前由蹲改为坐姿,伸了一根手指头试探着逗她,“你怕黑吗?怕的话,我每晚都来找你玩好不好?”
说得好听,什么叫我怕黑你才来找我玩,明明是你自己要蹭火炉子好不好。
虽如此想,商喜却还是格外心善地回应了他,将这四哥伸过来的手指头轻轻攥住了。
的确很冷。
商肆见状有些喜出望外,说实话,他一早便做好了惊扰宫人的打算,只是听人说梧桐苑的阿妩姑姑心善,应当不会对他多做为难。
只是这小不点竟然……
他将另一条胳膊搁在床沿上,将下巴放了上去,以便更好地跟她对视,“你睡不着吗?”
商喜攥着商肆的手指,轻轻蹬了蹬腿。
看吧,她现在真的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