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霁,朔风如刀,长安城中寒气郁积,这天地自然之威果然是难以抵挡的。但东方明坐在马车里,却是十分暖和,安车之中烧的极旺的炭盆足以驱走外界的严寒,让他甚至有些热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街上扫过,街上行人不多,但是各民宅店铺里的人们已经发现了这辆华丽的三乘之车,而且看马车的方向是向未央宫驶去,于是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马车中坐的是谁,向马车里投注着的目光也混合了艳羡和畏惧。
皇宫似远极近。
马车到了宫前广场外围便停了下来,天书失窃之事后,禁军的戒备显得森严了许多。东方明下了马车,接过夏侯仁递过来的狐裘斗篷披上,迈步往那座凉沁沁而又雄伟无比的未央宫宫门处走去。
还没有到宫门,负责守卫的禁军侍卫们已经分了一小队过来接着,沉默无语却又十分周到地替他挡着风,将他迎入了宫门。这种待遇向来只有那些年老体弱的元老大臣们才能享用,就连皇亲国戚们平素也断然得不到这般厚待,东方明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天子刘骜已经对新上任的执金吾毋将隆暗中叮嘱过,天子虽然没有过多的说明,但那些淡淡的表态已经足以让毋将隆和所有的禁军将领们清楚,这位新任的大司空是天子最看重的一位臣子。
今日在宫门口负责接引的,是眼下在刘骜身边极为得宠的一个宦官唐金,东方明前些日去上林苑见过他一次,也算认识了。唐金满脸诌媚说道:“司……司空大人,得亏小臣今天起的早,没料到您比小臣还早,这会儿就进宫来了。”
东方明笑着应了两句,略带一丝疑惑问道:“按规制应该是崔貂寺迎候入宫官员,我前几次进宫,也是崔貂寺在应着,怎么今天是你出来?”唐金虽然得宠,也正是刘骜眼前的红人儿,但是按理讲,怎么也轮不着他在宫外迎着东方明。
唐金笑道:“崔貂寺近来要练一门功法,昨日回宫后陛下就特许他闭关了,只怕还要些时日,因此小臣过来替几天职。”
汉朝的宦官与后世还是有些区别的,一般称为寺人,可以实授品秩甚至侯爵,这些宦官也分为净身和不净身两种,净身的阉人主要负责天子和后宫妃嫔的起居,而像崔灵那种不净身的则可以协助天子处理朝政。
由于汉代宦官帽子上通常都插着貂铛,因此很多朝臣以貂寺作为对他们的尊称。
眼前的这个唐金的得宠,却是极为偶然。
汉成帝刘骜自从掌权后虽然励精图治,立志中兴汉室,可前半生风流习气毕竟难改,每日除了政事之外,仍然是日以继夜,在赵氏姊妹的温柔乡里纵情淫欲。
可刘骜又没练过什么功法,此刻年逾不惑,毕竟是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如此戕贼?如此一来,天子的身子骨就有些顶不住劲了,春闺之中,不免时不时地交一张白卷,弄得二赵姊妹心意不畅,偶有饥言讽语吹向力不从心的刘骜。
二赵姊妹不满其实还是次要的,刘骜这些时自己也觉得身体大不如前,白天处理政务时经常一阵阵头晕眼花,心情不由也变得阴郁起来。
刘骜的心事,不免落在了伺候他起居的近侍唐金眼中,这唐金只是个阉人,烦恼根既已荡然无存,本不当在这种人生大事上有什么敏感性。可此人心思极是机巧,又善于钻营,一瞧刘骜每夜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就明白陛下是在什么问题上有了麻烦了。
于是趁着某日刘骜高兴,他便凑趣进言:“陛下,您甭发愁,下臣有个主意,包您重振雄风、再现神威……”
刘骜当时看着这个六体不全连说话都女声女气的东西,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你能有个屁主意!你连那调调都没尝过,还能有办法?”
唐金谄媚地说道:“没吃过猪肉,下臣还没见过猪跑?给下臣一日,明天就把洞房春丹献到圣驾面前!”
刘骜也没太在意,当时只是喃喃了一句:“洞房春丹?听这名儿倒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灵不灵……”
唐金一看成帝有了兴趣。劲头立马儿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