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待人一向宽和,也愿意放权,跟在贵妃身边安安分分做事,不也一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么?
这么想着,安嫔心头最后那点不甘也渐渐消去了。
她没敢隐瞒,一字一句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谓都吐露干净,最后才颤声替自己说了句话:“实在是前些时候得罪惠妃娘娘得罪狠了,嫔妾才斗胆出此下策,还请娘娘降罪。”
元栖听罢有些头疼,她示意安嫔起身后,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
康熙疼儿子是实打实的疼,尤其是对待一手抚养长大的太子,更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丝毫不会收敛,他是爱屋及乌的性子,连带着也不知道给赫舍里氏施了多少恩。
而对于其他才能出众的儿子,他也毫不吝啬。
大阿哥在木兰秋狝的围猎中展现了自己在骑射上的天赋,可谓是大出风头,消息传回了宫,也被太后夸了一顿,而收到消息的惠妃可不就是借此开始在宫中揽权,因此,暂时替元栖管事的安嫔就这么成了惠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安嫔得了元栖吩咐,自然要同她据理力争,她本来是想着等銮驾回京后,将一切报上去表功,但一想贵妃未必会为了她去得罪大阿哥和惠妃,甚至可能会借着这个时候把自己顺势一脚踢出去,反正贵妃回宫,就不需要她帮着管事儿了。
安嫔这么一想,自然不甘心,觉得章佳氏有宠,不如利用章佳氏来坑惠妃一把,借此也能离间贵妃和惠妃所剩不多的情谊。
贵妃和惠妃撕破脸,贵妃自然就需要她继续帮着管事儿了。
以上,便是安嫔自个儿的想法。
所以此事归根结底问题出现在信任上,安嫔这是怕被过河拆桥。
元栖扫了她一眼,神情莫辨,良久才道:“本宫以为,把章佳氏送去你宫里,便是在表态了。”
安嫔无子无宠,她便送一个有宠的低位嫔妃过去,又不拦着章佳氏有孕,难道不是有成全她的意思么?
这可是安嫔当时自己点了头的。
后来她放权也放得干脆,并没刻意为难过,怎么到了安嫔眼里,自己何时居然成了过河拆桥,用完就扔的大恶人了?
安嫔满心羞愧地垂眸,她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被权势迷了眼,一心想着如何让自己得偿所愿,却忘了此刻的繁华皆是他人所赐,忘记了自己一开始只不过是想有个阿哥,此生不至于独自一人在宫中煎熬至死。
元栖无心再同她说话,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头也不回的出了绛雪轩。
在辇驾上,她也一路脸色阴沉,等进了永寿宫门,迎面对上正在院里和太监们玩乐的四阿哥时,才收敛了神色。
她其实并未生安嫔的气,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为了做个样子给她看。
她知道,随着大阿哥长大,渐渐得了康熙的看重,自己和惠妃迟早要撕破脸皮。
安嫔的自作主张不过是在撕破脸的进程上推了一把,影响不大,她亦不会计较,但这不代表她就要顺着安嫔的意思走下去。
宜妃前些时候有孕,只是还没有声张出来。九阿哥和十阿哥年岁相当,她有孕应当也就是近些日子的事,这个关头不能生事,只能先把安嫔和德妃拉拢过来,熬过有孕生子这一关才是最要紧的,所以她才会隐晦提醒惠妃,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四妃之首的惠妃。
这些心思转瞬即逝,回过神来,她便看到玩得起劲的众人都停下来请安,四阿哥磨磨蹭蹭的迎了上来,只是面上还残留着些许高兴的神色,元栖还未出声,他便主动交代道:“儿子今日的大字都写完了,要被的文章也都背过了,额娘可要检查?”
“不用了,额娘相信胤禛,既然课业都做完了,你便继续玩吧。”元栖摇摇头,柔声道。
她两世为人,上辈子经常在饭桌上被父母责问成绩,这辈子则是从小既要读书写字,还要学习女儿家该学的东西,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自然知道在玩乐时被问起学业有多扫兴,左右四阿哥能轻松度日的时候就剩下这么点了,能多玩两天是两天。
且这些大字和文章都是康熙给他布置下的每日任务,康熙就算晚上不来永寿宫,也会派人来把四阿哥的课业拿回去看,康熙何等严格之人,要经过他检查的课业,四阿哥必然不敢敷衍了事。
康熙已经做了严父,那自己做个慈母让四阿哥缓和缓和也不错,正好拉近母子关系。
元栖这么想着,吩咐宫人注意着别让四阿哥中暑,然后径直走进殿内,到了夏天,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开始犯困,方才在外面她就觉得眼皮发沉,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后,她躺在软榻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