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恢复,眼皮源源不断传来烫人的热度,元栖尚未睁眼,便已经几乎要被这灼热的阳光刺伤眼睛。
她下意识抬手去遮挡,却只动了动手指,在这一刹那,忽然有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她。
虚弱的感官紧随其后,缓慢恢复着,落入耳中的是胤禛和小十激动的呼喊声。
“额娘!你醒了!!”
她心中一跳,无法抑制的喜意涌动而来,令她开始试图掀动沉重的像粘在一起的眼皮。
一下,两下。
攥着被角用力,她才挣脱不适,终于勉强睁开眼,迎着强烈到令人不适的刺眼光线,看清了自己榻前趴着的两个男孩。
一个清秀端方,眼眶红红的,一个白得发光的肉包子脸,看着不像是受了伤。
提在嗓子眼的心霎时间被重重放下,元栖只觉眼眶里被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泪,泪珠缓缓滑落至脸庞,缓解了强行睁开眼的酸涩不适。
一旁的青玉用帕子垫着,给她喂了些茶水湿润嗓子,她才勉强说出话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刚出口,她倏然意识到自己正是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似是格图肯带着他们回来的?
见她睁了眼,胤禛和小十都激动不已,除了紧紧攥着她的手外,还什么都不敢动,听她问,便七嘴八舌地答道:“寅时的时候,刚回来就听说额娘忧心过度,被送回永寿宫里静养,担心额娘醒了见不着我们,便在此等着。”
元栖缓缓露出一点笑来,“没伤着吧?”
两人齐齐摇头,胤禛说话十分平稳,看不出一点被吓着的痕迹,“那些人抓到我们也只是吓唬,没人敢对我们下手,”
小十也说:“听格大人说那些人以为我和四哥是富家子弟,见我们身边没带多少人,就起了歹念抢东西,还想绑了我和四哥索要钱财,结果没多久就被格大人带着人给找到了。”
元栖看了眼胤禛,后者睫毛低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才扯了扯嘴角,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道:“儿子倒觉得蹊跷,可汗阿玛也没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只是叫我们以后出去多带些人手。”
元栖目光幽深,恐怕连胤禛自己都不知道,他不自然或者心虚慌张时,小臂会不自觉贴着腰间的玉佩小幅度摆动。
当然不会是贪财之徒,哪个贪财之徒会忽视他明晃晃挂在腰间的玉佩?
她随意点点头,似乎是一副重重松了口气的模样,心疼地看着他们,劝道:“你们早些回去歇着吧,额娘这儿有人照看。其他的事儿别多想,自有你汗阿玛在呢。”
她没错过最后一句话时,胤禛眼底猛然迸发出的不甘,虽是一瞬,却叫她似乎窥见了什么。
又在榻上躺了一阵子,元栖方叫了人来给自己洗漱更衣。
她这一晕便是好几个时辰,如今日头偏西,已经是黄昏了。
贺儿进来告诉她:“昨儿是格大人领着人找到两位阿哥的,此番立了大功,已经被皇上晋了一等侍卫,此刻正在乾清宫听赏呢。”
元栖抬手打断她的话:“本宫现在还能去乾清宫么?”
贺儿惊诧地看着她,“嫔妃无事不得前往乾清宫,昨夜那样的情况已是特殊,今日您再去,恐怕不合规矩。”
元栖深吸了一口气,“那本宫能见见格图肯么?”
贺儿面色为难:“娘娘,这是在内宫,如何能见外臣?”
“那我要见皇上总可以了吧?”
贺儿没出声,但那眼神显然有些无奈。
永寿宫离乾清宫极近,可她醒了这么久,康熙还没过来,足以说明他这会子没工夫。
元栖烦躁地一锤桌案,低声念叨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哪儿有问题呢?”
贺儿并不敢扰她,敛声屏气在一旁侍立着。
元栖是看到胤禛的表现时才觉得不对。
再怎么沉稳的孩子,在遇到这样危险的事情时,往往都会下意识和父母等亲近的人寻求帮助。
可方才两人那样子,倒不像受了什么惊吓委屈,衣裳头发回来可以重新整理,可那两个孩子面上除了对她的担心外,一点都没有后怕。
还有康熙,两个孩子既然已经回来,按理说需要他亲自决策的事情应该也没多少,至少也该抽出时间来瞧一瞧她,再不济也该叫梁九功来问候一二。
元栖紧紧抓住这些不合理之处缓慢分析着,也许有别的可能性,但被她暂时性的忽略去了。
格图肯的能力并不算出众,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只能靠着钮祜禄这个姓氏升迁。可康熙派出去那么多侍卫寻人,最后最大的功劳却落在了格图肯一个区区二等侍卫身上?
这就相当于大清出兵灭了某处叛军,军功没落在手握大权的将军身上,而是落在了一个杀敌勤勉的小兵身上。
格图肯有这么好的运气,别人怎么都寻不着的,偏叫他一人轻轻松松寻着了?
便是康熙偏心想把功劳往钮祜禄氏的人身上推,也该是和她更亲近,更有能力的颜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