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栖并不言语,到了现在,康熙还是没有怀疑过太子,他气得不过是太子识人不清。便是这会儿生气,处置了太子身边心怀不轨的奴才,过阵子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某种角度而言,这也是康熙的自负之处,他觉得自己教养出来的太子千好万好,即便是一时荒唐做了什么,也是被身边的奴才引诱出来的,只要处置了那些奴才,太子就仍然是贤明的太子。
也许只有将来他切身意识到太子手中所掌握的权力威胁到了自己,他才能拂去对太子的那层滤镜。
气过一阵,康熙便也不再提这些,转而又道:“算来没几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前些年都未曾大过,这一回便大办一次吧。”
元栖的生辰在正月十六,年宴没多久之后,元宵节的后一日,宫中往往也都有小宴和灯会,因此往年的生辰,元栖也只是和四阿哥,小十还有宁楚格一块儿用膳,康熙政务不忙之时,自然也会前来。
余下便是各宫的贺礼,还有太后和康熙的赏赐。比起旁人来说热闹许多,但比起康熙初年定下来的后妃生辰待遇,那便要差上许多了。
提起这个,元栖不免就想起,自己今年已经三十有一了。虽说这个年纪并不算大,她现如今的容貌也保养得当,和二十多岁的女子无甚不同,但三十这个整数仿佛是个坎儿,一过了这个年龄,她就觉得自己仿佛老了似的。
康熙见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怔怔地不说话,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元栖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总觉得年纪大了,眼角都有皱纹了。”
“是吗?”康熙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阵,手指从光滑紧致的眼角拂过,一直到丰润如玉的面颊,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笑道:“我怎么瞧着还和从前差不多呢?倒是我,我可足足大了你七岁。”
元栖下意识在心底算了算,康熙历史上可是活了一个甲子之多,这么一算,他还能再接着活二十多年。
她估计要到五十多岁才能当上太后,那时候,估计已经是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了。
幸亏没穿成乾隆朝的后妃,乾隆可是比康熙还长寿二十多年呢!
元栖叹了一声,兴致缺缺。
康熙只以为她在忧心年纪,故而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日,便有内务府的人来奉上了她生辰的待遇,元栖细细翻看过去,之间上头抄列着的条条项项,居然都跟皇后的千秋节没什么区别了。
宁楚格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内外命妇都要行大礼和诸王进筵宴牲酒这两项,便高兴道:“汗阿玛是不是要让皇额娘当皇后了!”
元栖把册子放在一边,示意她动静小些,道:“别想太多,你汗阿玛要是真有这个意思,那应该一块儿把凤印和中宫笺表送来。”
如今只是把她生辰的待遇往高提了一截儿,想必是做给太子一派瞧得,她在后宫地位愈发高,四阿哥自然也水涨船高,康熙这是动了要用四阿哥压制太子的心思?
不过这对四阿哥而言并不算什么,反正前头有个大阿哥吸引太子的目光和火力,四阿哥反而能趁此机会锻炼一番。
傍晚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宁楚格被宫女们带了回来。
元栖一见她便大为头疼,虽说她自小就是有意纵着宁楚格的性子,生怕她将来出嫁后受了委屈,宁肯让她每日在宫里到处窜着玩,也不想拘着她。
但——
宁楚格一把推开身边的宫女们,理直气壮,带了些骄傲,兴冲冲道:“额娘您不许训斥我,宫里有人恃强凌弱,我方才可是帮了他的!额娘您说过,这叫见义勇为!”
元栖捏捏眉心,拿帕子掩了口鼻,敷衍着催促道:“好好好,你是见义勇为,快些下去换了衣裳再来说话。”
宁楚格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裳脏了似的,扬着笑脸应了一声,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匆匆福身跑了个没影。
元栖只当做没瞧见那些忍着笑的宫女,疲惫道:“把地上的都泥水收拾收拾吧。”
宁楚格换了衣裳回来时,宫人已经把事情讲述得差不多了。
宁楚格今儿和小十一块学了骑射,回来时在宫道上瞧见七阿哥的伴读在为难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眼见着要把人推倒,宁楚格便忿忿不平的上前了。
她去骑射时素来是一身男孩的装扮,素缎瓜皮帽,一身简简单单最耐磨的衣裳。
七阿哥那个伴读自是认不出来这是公主,只以为是个多管闲事的小太监,两人吵了两句嘴,宁楚格便直接上手了。
据宁楚格的原话说,是她二人打得正兴起之时,小十听到动静匆匆赶来,命人把他们拦下了。
只是瞧着宁楚格那乌青的眼眶,元栖便知道她多半没打赢。
元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语,一边替她上药,一边道:“好好的打什么架,就算是七阿哥的伴读出言不逊在先,你随意找几个太监宫女,亮出身份来把人擒住,或者移交给七阿哥都好!”
宁楚格被痛得吸气,仍是固执道:“我是瞧见被欺负的那个那么瘦弱可怜,七哥的伴读又对人动手动脚,眼神瞧着令人作呕,才一时气不过出手的!”